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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松对我说,他在广州的朋友那里拿了一些打口CD,有很多的尖儿货,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摆地摊。他说卖好了一天能挣二百多元,我被他说得有点蠢蠢欲动。那段时间,我正好在学校无事可做,我在长长的几个星期之内感到无比消沉,至于为何消沉,我想和我自卑以及找不到人生方向有关。我发觉在书本上学到的那些说教理论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在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面前,它显得异常的徒劳无用,而它的真实性也值得去怀疑。除了玩乐队似乎没什么能吸引我的了,但如果卖CD能让生活充实起来也不错,至少比在教室里天天睡觉强。
每个周末的下午,我和肉松会准时出现在美院附近的人行天桥上。每到下课时间,很多学生就一堆一堆地围过来,他们一般都戴个大耳机,目光在装CD的纸箱里来回游移,他们也没什么钱,和我一样就是想在有限的CD残渣中寻找那一点惊喜,并因此而精神亢奋,夸夸其谈。
就在这条街上,我认识了一个山东小伙子。他每天站在我旁边卖着他的糖葫芦,手里还攥着本厚厚的武侠小说,没人买糖葫芦的时候我们俩就凑在一块吹牛,我还曾用一张打口CD换了他五串糖葫芦吃。他说他和女朋友的小房子就在这条街的尽头,他每天收完摊还要到另一家饭店去打工。
我问他:“你为啥不在老家生活,跑到沈阳来啊?”
他憨厚地笑了一下:“其实我来这儿也没什么大的理想,就是想混口饭吃。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在这里上大学,然后把天下所有的武侠小说都看完。”我想我明白,毕竟在中国,对于一个来自农村或小城镇的年轻人来说,到大城市读一所大学,依旧是改变自身命运为数不多的途径之一。可是上大学究竟能改变什么呢?我不知道。
卖打口CD的日子,我和肉松并肩作战,在城管们的严密监视下一次一次紧张地周旋和迂回。说句实话,我们还是赚了点小钱的,但是大冬天的在街上摆地摊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我常常冻得直咳嗽,骨头还嘎巴嘎巴响。
林晓更偶尔会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还有护膝和暖宝宝。每次见面,我们都要亲吻对方,一亲就是个把钟头,从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很多时候,路上的人总是在看我们,笑我们矫情,但我爱死这光天化日的矫情了,我他妈才不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