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冰岛,我们心中的乌托邦·第四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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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我回了趟老家,陪家人给爷爷上坟。那天天气有点冷,前营镇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墓地离镇上有一段距离,一般人去那里都会选择坐三轮车,但奶奶每次去都坚持走着去。到墓地的时候,雨渐渐停了,在寂静的山谷中有一片密密的小树林,这就是前营镇的墓地,很多人都长眠于此。镇上换了新领导以后,墓地被重新作了规划,黑白分明的碑石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它们日以继夜地守望着前营镇的天空。

远远的,我就望到了爷爷的墓碑,墓碑静静地立着,被笼罩在淡淡的白色雾气之中。爷爷的碑比别的碑略微高出一截,这是我父亲彭有长的想法,他说爷爷活着的时候一直有一个当大官儿的愿望。“你爷爷一直希望比别人高出一头,由于各种原因,活着的时候他没能实现,现在他死了,我可以帮他了,我一定得让他比镇上的老头都高出一头。”

我搀扶着奶奶来到墓碑前,奶奶显得很激动,她用颤抖的手仔细地抚摸着墓碑上的每一处棱角,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在一阵沉寂过后,奶奶突然放声大哭,她一直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墓碑,怎么也不肯起来。

我的父亲看到这个场景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他把奶奶搀起来,安慰奶奶说:“妈,你别哭了,我爸都走这么多年了,我们年年都会过来看他的。”

奶奶看了看父亲,停止了哭泣,然后招手让我过来:“彭锦啊,快过来给你爷爷磕个头。”我走到墓碑前,对着爷爷的遗像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我抬起脸的时候,不远处的天线上正停着几只麻雀,它们埋头缩肩地蹲在上面,一动不动地互相望着,仿佛要睡着了。我的父亲彭有长最近换了个新工作,在离家不远的小商场门口摆摊修自行车。他每天吃完午饭后出门,一直干到夜里九点多,有时候赶上天气不好也赚不到钱,一个晚上也就二十几块钱,每次我回家见他,他的额角总隐隐地闪着汗珠。

父亲没下岗之前,是一名铁路工人,他不善于交际,生活也比较单调。父亲唯一的嗜好就是看足球,每到大赛家里的电视就由他掌管。不管母亲怎么抗议、生气,他都不予理睬,死死盯着荧屏不放。

在我小的时候,母亲总是让父亲去给单位的领导送礼,母亲死死推着他,但他怎么都不肯去。他老说咱家和人家不是一个阶级的,拉不下那副面子,他常常走到门口又返回来,然后躲在屋子里抽烟,每次都把母亲气得直哭。父亲修车赚来的零钱,他一直用一个很大的铁饭盒装着,我大学有一半的学费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凑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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