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的启程仪式中,遇见三次奇迹(1)

“戴等等丢好!”(再等等就好。)

就一个字——冷!我的嘴巴已经冻僵了,话也说不清楚,胡乱向老妈喊了一声。我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过去三天内,青岛的气温一直徘徊于零下15 度到零下20 度之间,如此寒冷,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好好地逛逛青岛。是的,我们完败了,连一次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让我找出一点至少能给我带来安慰的,可能就是站在延伸到大海的栈桥上饱览了人群和海鸥吧。

这是我的错,我轻视了中国大陆地区的寒冷气候。我天真地想,我们是2 月末出发,半个月后天气就该回暖了,于是只带了一件长袖T 恤衫和不占空间的薄夹克。为了对抗这刺骨的寒冷,我在长袖里面又穿了一件短袖,然而在肆虐的寒风中,这样的保暖防线瞬间就被击破。在瑟瑟的寒风中,上下牙不停打战,我觉得下巴都快抽筋了。虽然妈妈的防寒准备做得比我扎实很多,可仍然非常冷。仿佛即便套上10 件羽绒服,也无法抵御无情地刮在身上的寒风。说真的,照这么下去,别说熬过15 天了,随时都有可能冻死在异国他乡。

彻骨的寒冷似乎把我们的脑子都给冻僵了,我们已想不出任何对策,像被卖火柴的小女孩的灵魂附体了一样,只知道窥探路边看似很暖和的店铺。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之后,当从寒冷中清醒过来时,发现已经该奔向北京了。

寒冷的空气似乎跟我们变成了老朋友似的,根本不问主人的意见,就是往怀里乱窜。当我哆哆嗦嗦地不停跺脚时,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小点,慢慢地向我们靠近。我高喊:“YES,YES! 好!好!”欢呼雀跃。心想终于可以把我整个玉体交给温暖的火车了!激动得想要转身去拥抱妈妈时,发现妈妈神情有点怪怪的,嗯?这是抛下了某样心爱的东西时不舍的表情……不,老妈,放着眼前温暖的火车,我们可不能再回去了!也许是看到了我愕然的表情,妈妈用深沉的语气说:“你还别说……青岛的饺子……我不会忘记。”

这是什么话?怎么听起来像是留下情人独自离开时的依依不舍之情呢?也是,青岛是这趟旅行的第一座城市,也许老妈是想为此赋予某种意义吧,不管是什么。确实,那顿饺子是我至今吃过的饺子中最好吃的。老妈冲着认为是那家店的方向疯狂地挥手,我也不甘示弱,使劲挥动着双臂,然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捧腹大笑。

列车缓缓地停靠在了站台,车门开启的瞬间我和妈妈就冲进了车厢。然而,我们乘坐的这趟列车是需要14 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的慢车,而且我们买的是硬座票。勉强躲避了寒冷,可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如果你身边有中国的朋友,你可以问问他14 个小时车程的硬座是什么样的。我敢保证他一定是翻个白眼,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一到青岛我就去买了去往北京的火车票。可是发现实际价格比旅游指南书里标的贵3 倍。于是我就用我差劲的中文磕磕巴巴地问了句:“有没有更便宜的?”人家就给我推荐了价格便宜一半多的票,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拿下了两张票。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价格如此诱人的火车票,竟然是凌晨3 点到达北京的车次,而且还是最低级别的座位。原本我担心妈妈会太累,想要付一些手续费退掉车票,可没想到妈妈反而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还说看在票价便宜的份儿上忍忍就过去了,然后一把从我手上抢过车票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这故事听起来还挺温馨的,可当我亲眼看到座席的时候,特别想拍死自己。虽然我也预想到所谓硬座就是硬邦邦的直角形座席,但我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那么没有柔软性、精确的90 度直角。既然已经上了车,哪里还有其他选择,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了。坐垫堪比钻石的硬度、坐垫与椅背之间无比精准的90 度,以及与对面乘客的膝盖将碰不碰的微妙空间——硬座真可谓是三位一体的、怎么坐怎么不舒服的座席中的极品。虽说这是平凡的庶民座席,但我始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趟车原本就是逢站必停的慢车,还延迟了15 分钟才慢慢发车。“只要坚持14 个小时就好了,14 个小时……”我在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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