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冬妮娅(21)

她说:“好,你去洗漱,我来为你铺床。”

他们家共有三间卧室:她父母住一间,她和她妹妹共住一间,她弟弟单独住一间。那天晚上,她让我住的是她父母的寝室。床是现铺的,她动作麻利地从衣柜里取出垫子、床单、棉被、枕头之类,三下五除二地为我铺好了床。我第一次好奇地发现:北方人和南方人睡觉的习惯,具体地说是对卧具处置的方式竟然完全不同。南方人的习惯是,床一旦铺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肯定就不会再动了,而北方人一般是临睡前才现弄床铺,平时则把卧具搁在衣柜里,至少我当时是这么理解的。

为我铺好床后,她又到她自己的寝室铺自己的床。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我和王雅玲同住在一个家门内,但分住在两个不同的房间里:她睡在自己的房间(和她妹妹同住的那间),我则睡在她父母的寝室。

那是我第一次睡绷子床。一躺在上面,我就发现与我平时睡的床完全不一样,我平时睡的床比较硬,而这床很软,不是一般的软。为了弄清楚为什么,我还特意把床单掀开仔细察看了一番。原来,下面有一个用棕绳编成格状的软床垫。

尽管那床非常软,但我睡在上面并不觉得暖和,不但不觉得暖和,而且明显感到非常寒冷。不知是由于乐山12月份冬天的缘故,还是由于第一次到一个女孩子家住宿,心头特别兴奋,特别幸福,也特别紧张,反正,直到天亮,我都没有睡好,在床上辗转难眠,甚至根本就没有睡着。

等天亮起床叠被子时,我才发现我盖的被子非常薄,仅一床大概是夏天用的军用被,最多只有两斤重。你说,大冬天就盖这么一点点,那不冷才怪呢。当时,我还暗暗(同时也很轻微地)责怪了一下王雅玲:为什么她会那么粗心呢?难道她就没有想过,一个人在冬天仅盖这么一点不会冷吗?我当时认定:这肯定是她的一个严重“失误”。但同时又想:不应该啊。

那天晚上睡在她家,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我发现:我们睡觉时,她既没有拉上我睡觉那个房间的门,也没有关上她睡觉寝室的门。也就是说,这两个紧挨着的房间的门是大打开的。我为此对她非常感激,因为门开着,就意味着她的房间是不设防的,也证明她对我是绝对放心和信任的,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深深感动,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当然,也许事情并不是这样,也许是我弄错了,并且错得一塌糊涂,错得极度愚蠢。

那个星期天,我过得非常幸福。在她家待了一整天,中午饭是她亲自做的,非常丰富,我记得有红烧芋头、红烧带鱼、韭菜炒鸡蛋、西红柿汤之类。她做饭时,绝不让我插手。开初,我觉得出于礼貌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在那儿忙,便主动要求帮她整理点菜、打打杂什么的,可一开口,就被她断然拒绝。她的态度严厉而坚定,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并且一直对我说:“你别管,就安安静静在我的寝室看书吧,好了,我会叫你。”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