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没了战友,反倒更有利于毫无顾忌地挥舞长刀。身陷包围,倘若脚步停留在一处,很容易遭到敌人的群攻,那无异于自杀。我一面舞刀,一面快速向一个选定的方向移动。仗着我身高力大,或用刀砍或用身体撞,躲闪不及的贼兵纷纷受创倒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初还能听到的兵器碰撞声已经消失在了远处。围向我的贼兵越来越多。由此可以判断,我的士兵们应该已经全部牺牲了。此时的我没有伤感,也来不及伤感;没有愤慨,也无心愤慨。也许,下一个横尸于此的就是我本人。
疲倦在不经意间突如其来地压向我的身体,觉得浑身酸痛。我专注地盯着贼兵的挥来的兵器,不敢有丝毫懈怠。正当此时,突然脚下一滑,我连人带刀跌到了河岸下。
趁机游到河对岸的念头在心头一动,我爬起来抬脚就往河里趟。但只走了两三步就不得不停住了,因为马靴踩到的并不是河水,而是薄冰。
雾气或浓或淡地撒了一河,随风飘忽不定。水面上的薄冰,一眼望去和流动的河水无异。冰若是厚些,倒是可以踩着过河;薄冰既不能承重,也不便于泅水。无奈之际,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蹚回岸边。
岸上的几个贼兵挺枪刺来。我俯身躲过,就势用刀往他们脚下一扫。这一扫刚好削到了一个贼兵的腿,他立足不稳,“啊”人惨叫着倒向一侧,把旁边的两个贼兵也撞下岸来。趁他们爬起来前,我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性命。
其他贼兵见势不妙,一面收回武器护住自己的下盘,一面顶住身后推推搡搡的人群往后退。
站在河边没有高度优势。趁着贼兵不敢近前的机会,我用几具尸体垫脚,重新跃上了河堤。
到此时,贼兵们大概已经知道我和被他们杀死的那些晋国士兵不完全一样。他们脸上最初呈现的欣喜与兴奋的神情已经逝去,换来的是胆怯和不得不参加战斗的无奈。
而此时,我知道我和被贼兵们杀死的那些士兵们其实是一样的。所不同的只不过是我力气比他们大些,身形比他们灵活些,气势比他们猛一些。
贼兵见我上岸来雄赳赳地握刀立在那里,一个个只顾举着兵器指着我,谁都不想冒险第一个往前冲。
我的面容呈现出的是怒气,心中呈现出的却是无限的悲凉:自入军以来极少参战,而仅有的几次亲临战场时已经升职为军官,无须亲自与敌人兵刃相加。眼下头一次与敌人面对面的交手时,竟然碰到实力相差如此悬殊的战情。面对数千敌军,我军却只剩下孤身一人。上天对我真是眷顾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