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月光。山里的晚上依然是凉的,凉得像是秋天提前降临山间。我翻来覆去,睡不着,酒意上涌,却神智清晰。往外看去,只见月光一点点地移动,将窗户的影子投在房间内,也一点点地移动。外面有轻微的响声,我想大概是山间石子掉落,然而一声接一声,我才意识到,有人在拿东西轻敲我的窗户。
我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往外望去,苏砾正蹲在窗户下面,用一根树枝敲我的窗,我冲他一跺脚,他吓了一跳。总是这样,不长记性。以前他也拿石子扔我们宿舍的窗户,我也总是偷偷从前门出去,忽然出现,吓他一跳。
月亮照在他脸上,投下浅浅阴影,他变得比日间更加好看,笑起来露出嘴角尖尖的小牙齿,似一只狡猾的小兽。他不说话,直接冲过来将我抱起,进门,用脚将门踢上,然后将我扔在床上。
他扑上来,我踢他,一脚踢中他的脸,拖鞋飞出去,他不管,嘴角浮现奇特笑容,径直再次扑过来,这次我没有东西可以踢了,束手就擒。
事后我们坐在床上,一人点了一支烟。三年过去,这一切依然不像是真的。像是一场长梦,从来未醒。这三年我是如何度过平淡的每一天,竟然想象不出。多少夜晚,我闭上眼睛,有时会想起苏砾,想起我们曾有一次的机会,在我们租的排练房里,我讲了一个笑话,他跟着笑了,又沉静下来,用那种,那种潮湿漫漶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他微微闭上眼睛,凑近我,正要亲下来,大明推门而入。
苏砾便像开玩笑一样,吻轻轻落在我的脸颊。只是一点点的湿,其他都没有感觉到。
我当然知道他不过是花心大萝卜,花花公子,性交大王,他跟女人上床像是广州人喝早茶,不过是一种习惯。第二天晚上大明喝醉了,一个人来找我,我们俩走在学校里,他嘟嘟囔囔地说:“苏砾对你又不是真的,你在干什么?”我觉得他迟钝、又蠢,一直装作成熟大哥,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有样学样,平白惹人讨厌。我讨厌他。谁知道他忽然站定在我面前,也用那种眼光,那种让人哑口无言的眼光,看着我,然后,他将手搭在我的肩头,直奔我的嘴唇而来。那样子,让我想到前一天的苏砾,我立刻意识到,他竟然在学他。他凭什么学苏砾?他不是早就跟小鱼好了吗?我把脸一侧,嫌弃地躲开了,大概是我厌恶的表情太过明显,一点儿台阶都没有给他,他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我们像没事人一样又绕着学校走了一圈,说声“再见”,各自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