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奋兴布道会(18)

“奋兴布道是镇上唯一的游戏了,可以这么说。这里人们没别的事情可干,除了游泳喝酒的地方,他们没别的去处,这些地方他们什么时候去都行,而奋兴布道对他们来说是项娱乐活动。不过这也没关系——他们以什么理由来都行,主能够读懂他们所有人的灵魂。阿门。”

小镇有五栋临街铺面楼。牧师给希克斯指着哪个是邮局,还指着一个小地方,那里坐着一位妇人,他叫她甜宝贝阿姨,她做的甜土豆派是整个亚拉巴马州最好吃的。“他们在后面专开了一个通道给黑人,他们从那里买东西带回家。”格力斯特牧师说。

那些白人看起来跟黑人一样穷困潦倒。希克斯看见的那些女人身上穿着褪色的裙子,她们的头发浓密又凌乱,要么就是肥头红面的。那些男人们汗流浃背,鞋面上也没有亮光。黑人在人行道上总是躲着白人走,有个人为了躲避朝他迎面走来的一个白人女性,跳上一边的马路牙子,差点没掉进排水沟里。这个小镇上白人数量好像和黑人数量差不多。在费城,希克斯在学校里除了他的老师以外,几乎见不到别的白人。在家里,他们把白人想象成一种空无却又强大的存在体——像控制天气的那股力量,他们能够摧毁一切,而人们却又看不见他们。

而在这个镇上,黑人与白人互相认识对方。虽然见面躲躲闪闪,但他们会经常跟对方打招呼,叫出对方的名字。他们之间几乎有一种亲密的联系,而正是这亲密最令希克斯困扰。这些人可能已经认识了一辈子,可一方仍然有权力去要求另一方踩上排水沟,而那另一方也只好胆小地顺从。

他们到了主路上的终点了。人行道消失了,此时狭窄的街道变成了宽阔的公路。随着格力斯特开车离小镇越来越远,白人也渐渐消失。又开了一英里左右,他们碰到一个黑人妇女,手里拿着棍儿在赶一头骡子。她戴着一顶男人的帽子,帽檐在她的额前压低。尽管前天晚上下了一场夜雨,可地面仍然干燥;女人走路的时候,红色的尘土就随着她的步伐在她的脚边聚集。骡子上系了个铃铛。希克斯忽然意识到这铃声便是他前一个晚上听到的那声音,他在想,这个女人是否日日夜夜沿着这条路赶她的骡子,而她没有从任何地方来,也没有到任何地方去。

红土路的两边种满了树,它们的叶子低垂,像发丝一样轻抚地面。一面白色的墙壁映入眼帘。教堂周围簇拥着树桩和棕色的矮草丛,临时把这块宽点的地方弄成了停车场。连前边摆放的木十字架都有临时造成的意思。这个教堂没有教堂应该有的台阶,人们没法在聚会完毕以后站在台阶上聊天,没法让周围的居民们看见他们做完礼拜的样子。

几个女人站在门前,她们的声音飘进开着的车窗里,随即飘进来的还有油油的坚果味。女人们听见引擎的声音,转过头,在阳光下斜眯着眼睛。

“就是他!就是他!”一个女人大叫,两只胳膊举过头顶,朝着车子拼命地挥。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