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洛依德擦擦自己的小号,以期能带给自己好运,也是对接下来他要演奏的这首曲子所表达的敬意。克利奥塔太简陋,连像样的室内照明都没有,于是业主只得把后座顶上的几盏灯关掉,不过佛洛依德依旧能够看清这些人们。钢琴手开始弹奏了,鼓手也轻轻地拍打起来,力度刚好足以让观众们做好准备。达拉身着一身红裙,鲜红得像一滴血。佛洛依德自打前天晚上就没见过她,他等待着。拉斐特没有在剧场里。钢琴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佛洛依德内心告诉自己,他并没有在等那个男孩的出现。可是,不一会儿,拉斐特溜进人群里,这时,佛洛依德才将小号举到嘴边。
钢琴手尽情地弹奏起来,鼓手也雀跃地拍击。人们向前弓着身子。佛洛依德的小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吹奏的是《完满的夜》。一个男人在前排大喊:“老天!”佛洛依德时而断奏,时而舒畅。他的乐曲向观众们提问,他们是怎么了,然后把问题丢给他们。佛洛依德畅快自如地吹奏,任由他的小号带他驰骋。没有任何小号所不能表达的情感。“不可能有,下辈子也不可能有!”前排的那位叫起来。
观众们正听得出神,人群里突然一阵喧闹。佛洛依德的视线越过小号,看见一个醉汉正踉踉跄跄地位于那片混乱中央。他用他那只肥大的手臂使劲推了拉斐特一把,拉斐特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没倒。他重新找到立足点——他动作很快——走到那汉子面前就是一拳。钢琴手停止了演奏,鼓手也停下了。唯有佛洛依德继续吹奏着一首似乎永远也结束不了的曲调,他的胸口紧张起来。
那醉汉身体一摇摆躲了过去,拉斐特刚才挥的那重重一拳让他有点站不稳。拉斐特立马骑到他身上,奋力揍他,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又一拳打在喉咙上。若不是两边的人把他拉下来,把他的手都按在身上,恐怕他还会揍个没完。醉汉弯着腰,身上没了力气。他指着拉斐特,努力想要说什么。劝架的那人把拉斐特架到门口。
他们决定轰走的人并不是那个胖子,而是拉斐特。没有一人反对。佛洛依德将小号拿在身体一边。有些人甚至在拉斐特经过自己身边时还吹口哨。大部分人什么也没做,不过佛洛依德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同情。即使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假如那大块头把拉斐特揍得遍体鳞伤,这些人也不会站出来保护他。在这个地方,或是在新奥尔良,或者他们有可能去到的任何地方,拉斐特永远都是一个令人们难以容忍的讨厌的东西。
他从那人手里挣脱出来,站稳脚,然后用燧石般的目光凝视佛洛依德,正如前天晚上的一样。佛洛依德几乎要从台上跳下来,他想愤怒地穿过人群,用他的小号揍那个男人,直到他们肯把拉斐特放了为止。佛洛依德迈步走到舞台边缘,拉斐特在门口与那两人打起来。观众们已对刚才的混乱不感兴趣了,他们期待地望着佛洛依德。他冲钢琴手点点头,然后再次将小号举到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