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度之民主(5)

2007年至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也许就是现代生活对自我约束力造成严峻挑战的生动写照。造成这场经济危机的主要原因有:来自美国和中国的大量低息贷款、政府部门毫无远见、金融公司执行者们贪图利益、鲁莽行事,以及金融部门过度放贷而无力承担风险,但究其本质是监管不力,尤其是人们缺乏自我约束力。借贷方与数以千万计的普通消费者私下达成贷款协议,保证让他们好好消费一把未来的钱,但现实是人们根本无力偿还贷款。消费者负债率已达历史最高点,而国库又鲜有存根,银行家们只能冒着巨大的风险,采用非法的奖励机制吸收资金,以填补巨大的资金缺口。

美国过去也曾遭遇过经济危机,但这次的危机却同以往的大不相同。在此次危机中,普通百姓深受其害,大到飞涨的房价、信用卡账户里的可用余额,小到4美元一杯的咖啡,甚至是我们一辆辆耗油的SUV也免不了受此打击,人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被波及。过度消费就像无计划乱投资一样,曾经是有钱人的特权,现在已经向所有普通百姓敞开大门。转眼间,我们每个人都成了艾玛·包法利,厌倦了平凡的生活,铤而走险步入上流社会,为满足虚荣心过度消费,最终看到巨额的账单后大惊失色。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曾在他的论著《无休止的纵欲》(The Perpetual Orgy)一书中写道:“她(包法利夫人)深刻地感到,这个社会禁锢着她的想象空间、她的身体、她的梦想和她的欲望,她因此自甘堕落、与人通奸、说谎、偷窃,最终走向绝路,以自杀的方式了结生命。”

我们看待欲望的态度,随着我们不断地放纵自己的行为而发生改变。近几年来,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对于人类自身是否具备控制行为的能力产生了怀疑,随之更牵涉出了法律和种族等问题。无数实验证明,人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除了人类的意识之外,许多其他因素影响着人类约束自己行为的能力,比如人类的基因、午餐摄入的食物,或是受到同行的影响。行为主义者,认为人类只不过是对环境投入产生机械反应的霹雳金刚,基因学正逐渐取代遗传研究,照此发展下去,我们这些机器人将很难被重新编程。在这种环境下,对自由意志持怀疑论者的观点大受欢迎,这进一步削弱了人们对责任的信仰。这几年,人类的许多行为看起来都像是无意为之,违法犯罪的疾病模型已经形成。流行乐坛的说唱二人组合奈尔斯·巴克利(Gnarls Barkley)成员之一的科罗·格林(Cee-Lo Green)在歌曲《疯狂》(Crazy)中或许唱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你真的以为你控制得了你自己吗?我看你早就疯了。”

与此同时,与自我实现相比,自我约束早已失去了在人们心中原有的地位。过去,你身边的朋友会帮助你克制住想要放纵一下的冲动,不管这种冲动的动机有多么单纯(在过去,抱一下小孩这一单纯的举动会遭人诟病,更有说法称手淫会导致失明和精神病),到后来人们开始反对压抑人类本能。在诸如减肥手术研究年会这样的场合上,已经没有人鼓励暴饮暴食了。过去曾一度认为是性格原因造成的一些行为,如毒瘾、电子游戏成瘾,已经有了新的医学解释。在形形色色的人类活动中,有很多人类不具备控制自我的能力,这一解释在很大程度上为自我放纵的行为开脱。纽约州州长(该州长的前任正是因为“召妓门”事件辞职的)的首席助理深陷泥沼,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支付5年来的所得税,他的律师为他辩护道:“他患有‘怠报人综合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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