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片菜地,种有蔬菜和向日葵,“风云际会”,一派和谐和清新。大门敞开,我大步迈进去,首先看到他的画家女友,正在翻找画作,她为老周的好友们各画了一幅小头像,要找出我的那副给我看。还没见到老周,但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从一个什么空间里传出来,音色干瘪又冷漠、严肃又神秘,好似敌我双方在战斗,发报员在发电报!
接着,一个身材壮实而修长的人身穿浴袍出现在眼前,他一头披肩秀发黑而且直,发根上还滴答着几颗水珠,原来老周刚刚出浴不久,栩栩然也。我喊了一声老周。他说,小钟那么快就到了啊!笑容暖暖,家常也情趣,使人欣然。只是不知道老周又动了什么开关,刚才那个奇怪的声音没有了。
当时我也没有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后来猜想,也许是帮助老周学习的一种盲人语音器,通过它,老周能知道所有他想知道的天下之事,而老周连沐浴更衣时都不忘学习,可见他的自觉与勤快也。另一次,老周搬到朝阳某小区居住了。一日朋友聚会,相约在北新桥某餐厅吃晚饭,老周女友出门忙事情了,我住的相对离老周近一些,于是朋友们就派我去接老周。乘电梯直接上楼,找到门牌号,门是虚掩着的,我喊了一声老周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又是令我大吃一惊:老周正拿着墩布拖地,什么犄角旮旯也没放过!
我说,老周我来帮你,他说不用,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接着我们准备出门,那时天气尚暖,老周问我他身上的睡衣是他的还是女友的,我觉得不太像睡衣,倒像件花衬衣,也分不太出是男是女,就说是他的。
席间,老周女友忙完事情也来了,她还没坐下,就面露疑惑,开口问老周:你怎么穿着我的睡衣出来了!老周惊得“啊”一声,颇有几分尴尬含笑道:小钟说是我的啊。饭桌上众友人大笑不止。 1999某个晴日朗朗的下午,一帮地下歌手和民间诗人聚集在白石桥一个叫“民谣酒吧”的场所读诗弹唱,好像就是那一次与老周初次相识。那天老周和他的诗人朋友们创办了民间诗刊《命与门》,于是他就召集了我们这些在北京漂流的歌者艺人前来庆贺,我们一个个乐此不疲,轮番激情表演。那天老周唱了什么歌想不起来了,记得很清楚的是,一个操着无比浓郁的南方口音的诗人,满怀激情地读了一首老周为海子逝世十周年而作的诗歌。
我一边看着舞台上情绪激昂的朗读者,又收回目光看着台下不动声色稳稳当当的写作者,隐隐感觉到某种俗世的苍凉和暗中的力量。那本《命与门》陪伴了我很长日子,在众多书籍里,它那黑白分明有着强烈宿命感的封皮分外抢眼。
有歌这么唱道:你打开那一扇门,就会看见那样的风景;你爱上那一个人,就会有着那样的命运。老周自我简介里这么写:1970年,我出生于沈阳。幼年时,因患眼病四处求医。整个童年充满了火车、医院、手术室和酒精棉的味道。九岁时彻底失明。留在视觉里最后的印象是动物园里的大象用鼻子吹口琴。这大概也是我后来弹琴写歌的最初动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