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说,北戴河的日出,一生难得见多少次吗?”
“是啊,我活了70多岁,也就今年才得见,感谢毛主席、周总理和统战部对我的关照!”
“解放前,您在北平当了那么久的官,都没来这欣赏过日出?”
“那时,国民党内互相倾轧,对外又要考虑和共产党的军队周旋,真算得上是内外交困,哪还有时间来赋闲哪!”
“看来,您的命,是先苦后甜哪!”
“也谈不上,不过,早年真也苦过,打仗真是搏命呢!我1917年在广东讨伐龙济光时,一颗子弹从我下颌穿过,把牙齿都打碎了。后来,多次辗转疆场,好几次子弹从耳边、从胯下擦过,肉皮子感到一阵火烫,好在阎王爷没勾命,不然,早就封神榜上有名了。要说甜,现在倒也真甜了。一个人心上的包袱、肩上的担子都卸下去了,走路也轻松,喝水也甜哪!”李宗仁说话时,眼一直盯着海天日出的奇观。说到此,他才回过头来,扶着妻子的肩膀,感慨地叹道,“要说先苦后甜,你可真算得上这种命,嗯,不是吗?”
胡友松扁扁嘴,调皮地说:“这也靠我自己的果断!当时决定同意和您结婚,可真要些勇气。就这个问题说,还得感谢那昧良心的老太婆呢!如果我不是跟您结婚,而是嫁给个什么普通人,她非得胡搅蛮缠不可。是您哪,她当然也就不敢太放肆了。”
“哦!”李宗仁用手轻轻捏友松那柔软的肩头说:“我一直忘了问你,我们的婚事,你有没有跟那老太婆商量过!”
“用不着!”一提到养母,胡友松牙齿一咬,眼一瞪,“我临走时,只大声地对她说过一句话:我走了,永远不会再回这个家!”
李宗仁见胡友松情绪顿时激动起来,眼眶又有些湿润了,赶紧把妻子拥起,说:“别再提她,走,我们到海滩上去散散步。有人说,让日出时的海水浸浸脚,可以忘记过去的痛苦。我们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