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祖父江七也会带一些卤味或章鱼天妇罗之类的温热小菜来。无论阿新在不在,她都会和茉莉闲聊,“茉莉越来越可爱了。”或是,“学校好不好玩啊?”
茉莉很喜欢阿七。阿七做的菜有温柔慈爱的味道。但不知为何,茉莉就是无法坦率地接纳她的好意。
干吗特地送东西来,我和爸爸这样就很好了呀。茉莉经常如此暗忖。因此阿七送来的各种食物,大抵上都被阿新一人纳进胃里。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无聊地流逝。
阿九去念附近的公立国中,两人的关系变成在路上碰到站着寒暄而已。曾经住在小学校区内的阿九,在总一郎死后住院了几天,之后搬回隔壁的老家。每当假日隔着篱笆看到他,茉莉就感到些许不舒服,因为阿九已然变成十几岁的青少年,散发着强而有力的气息。
“阿九最近变化满多的,每次看都不一样。”
即便茉莉如此对阿新说,阿新也只是愣愣地回了一句:“有吗?”
有一次,在放学后的音乐教室里,泉弥生忽然问:“茉莉,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茉莉立刻回答,但心里却浮现阿九的脸庞。惊愕之余感到很难过,因为不久之前,浮现的还是哥哥的脸庞。
当然,全世界茉莉最喜欢的人是总一郎。然而茉莉也十五岁了,这种场合倘若浮现的是十二岁死亡的总一郎的脸,也未免太年幼了。尽管总一郎生前是个成熟懂事的孩子,也从被欺负的角色转成了领导者,但在孩子们眼里他是个立刻变脸的强悍人物。
“小弥呢?你有吗?”茉莉这么一问,弥生呵呵笑了几声,说出一位年轻老师的名字。
“真不敢相信!”茉莉顿时傻眼,不禁老实地批判起来,“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连摸都没摸过的人?没有贴过脸颊,没有偎在一起睡过,没有分享过一个零食,这样的人是要怎么喜欢上他?我实在不懂。”
茉莉只是想说,我最爱总一郎,这是当然的,也是正当的。然而到了第二天,学校却产生这样的流言:“茉莉好前卫哦。”“茉莉好放荡哦。”
喜代定期来信。她在第一封明信片上表示,往后每个星期天都会写信,也确实每个星期都写了一封信,但由于邮政关系,送信时间有所间隔,有时会两封一起到。而且,收信人总是写上阿新和茉莉两人,字迹工整,行文谦恭有礼,有如写给外人般。信里描述了市区街景,寄宿家庭的房子和院子,以及上课情形,也提到她的房间很暗,所以买了一盏台灯,造成院子荒废的不是虫子,可能是蜗牛,诸如此类的琐事。至于她本人是快乐或寂寞?是否关心阿新和茉莉过得如何?这些与情感有关的,只字未提。
“保重。”来信总是以这两个字唐突结束。
阿新经常写长信给她,也买了纸张轻薄的航空信专用信封信笺给茉莉。但茉莉很少写。逼不得已非写不可时,坐到书桌前笔一拿,也不知道要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