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啊唱歌(9)

总一郎经常发烧,而且是四十几度的高烧。没有咳嗽也没头痛的发烧,阿新将它视为“身体成长的一环”,但喜代认为这是“总一郎脑筋特别好的证明”。不是身体,而是大脑过度成长所散发出的热。

由于茉莉不太发烧,因此关于哥哥的发烧,她认为妈妈的看法是对的。因为要说身体的话,她自己也有在成长。

总一郎自己对于这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因为拒绝进食而被量体温,被迫躺在床上。烧退之前,茉莉不能进入总一郎房里。

总一郎请假没上学,茉莉也不去上学。没有哥哥在的学校,根本没什么好去的。喜代为此发了一些牢骚。但阿新说,不想去就别去,没关系。然而无论爸妈说什么,茉莉都充耳不闻。

尽管如此,见不到总一郎的家中变得阴沉、疏离而寂寥。即使打开电视,看的也净是大人的节目,感觉家中的一切将茉莉排除在外,还责备茉莉偷懒不上学。母亲整个心思都在哥哥身上。

茉莉半带着离家出走的心态在街上晃了一小时。午后的街热闹祥和,人、巴士或电车都忙碌地动着。柳桥联合市场是茉莉和喜代经常来的地方,所以茉莉很熟。这里有泡着清香新茶的茶叶店,也有蔬果堆得像小山的果蔬店,还有丰富到令人惊讶、百看不厌的鱼店。

茉莉很喜欢鱼店,听着气势惊人的叫卖声,看着店里的人穿着濡湿的橡胶长筒靴利落地工作,像在确认似的,盯着每一条鱼的脸看,例如厚实肥满的雀鲷、真鲷、褐石斑鱼,像蛇一样长的白带鱼,简直像小箱子的箱河豚。

“哎呀,茉莉,你怎么来了?”在市场闲晃时,认识的大人向她打招呼,“不用上学啊?”

茉莉想有模有样地和他们闲话家常,于是用他们的口音回答:“我请假啦,因为我哥哥发烧。”

有人说:“哎呀,这真是令人担心啊。”

也有人说:“所以你出来买东西啊?真是了不起啊。”

也有人说:“回家路上小心哦。”

这里不同于高地上的住宅区,是另一个世界。是外界,也是都会,更是茉莉唯一知道的“世上”。

从市场再往前走,有一座小神社。狭小的巷道里红柱并排,有鸟居,走进鸟居之后,神社坐落于巷子边,面向巷子。这座神社被夹在大楼与大楼之间,即便天气晴朗也像个阳光照不到的秘密场所。

走到这里真的有点累了,茉莉蹲下来休息。这是个夏天也很阴凉的地方。吃着从厨房拿出来、放在裙子口袋里的零食,张开双手,玩单脚伫立的“试炼”游戏,或是出神地望着天空。

天空总是在那里。在茉莉的上方,在世界的上方。

红柱并排的巷子,也是个跳舞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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