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接到这份工作邀约,胸部立刻感到疼痛无比,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压在倒塌建筑物的废墟之中。这是个巨大的错误吗?我的家人会以此来反对我吗?在这种痛苦的犹疑和焦虑中,我飞往马里兰州的贝塞斯达市,和我的新导师艾德·弗里德曼博士一起参加研讨会。他和我一样,是个在职的神职人员。不过他是个拉比,我是个牧师。同样,他也知道宗教界和精神疗法界有着动态的交集。
我主动讲述了自己的困境,以此作为案例让弗里德曼拉比和我们的小组成员们讨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接二连三地询问有关我家族的问题——不是我的小家庭,而是我的家谱。这让我感到非常震惊。
我说,我出生在美南浸信会牧师家庭,是家中的长子。我的父亲、弟弟和我都被任命为佐治亚州南隅农村——该地被小说家弗兰纳里·奥康纳称为“基督魂摄(Christ haunted)之地 ”——的浸礼会牧师。我的父亲曾经担任过牧师、校长和市立学校的学监,我向弗里德曼谈了很多关于他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弗里德曼拉比凝视着我,说:“你必须去见你父亲。你正打算独自闯荡,摆脱他在许多年以前为你规划的人生道路。这个举动很可能会让你不再回到宗教生活,不再回到乡下和养育你的文化中来。你必须立刻去见你父亲,问问这样做是否会让他感到难受。”
尽管我的很多决定都与父亲本人的价值观相冲突,比如离开浸礼会团体,转而成为圣公会教徒,但这位拉比帮我意识到,我始终没有勇气去问父亲对我所做事情的看法,也没有勇气向他解释迫使我做出这些抉择的原因。我们对此完全避而不谈。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心灵和思想如此亲密无间,如果将灵魂完全赤裸在对方面前,我们会担心其可能的后果。我意识到,我的痛苦来源于担心父亲会反对我。意识到这点让我大为吃惊。之后的午休时间,我径直来到旅馆的房间,打电话给南佐治亚的家人,要求和父亲通话。
我浑身发抖,来回踱着步子,紧张得大汗淋漓。父亲病得相当厉害,我几乎听不见他的声音,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说话。我解释说,成为教堂教长似乎是我和妻子应该做的事情。对我来说,接受这份工作意味着成为圣公会牧师在灵性上是正确的,因为它反映了我真实的价值观。这意味着我不会回到养育了世世代代祖辈的佐治亚州。
然后,我跌坐在旅馆的床上,心脏仍然跳个不停,我用发抖的声音问父亲:“爸爸,所有这些都和你心中长期以来为我设想的生活截然不同。我需要知道,这是否会让你难过。”
我能感觉到,行将离世的父亲躺在和母亲共寝四十三年的佐治亚州家里的床上,在说话时积攒起了全部的气力。最后,我听见他说:“孩子,去吧。”
长久折磨我的胸痛立刻消失了。我不再颤抖,声音也恢复了正常。父亲的话就如通行证,带领我穿越恐惧的枷锁,来到爱的广阔力场。他敞开了自己的心灵,让爱之河流毫无阻碍地流进我的心中——就像约旦河流入加利利海并滋养后者那样——这样,他就给予了我所需要的力量,因而我可以将自己爱的全部力量传递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