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打了壶水洗头,自己感觉洗完了,刚想收拾离开,旁边的队员笑我:“你后面的头发都还没湿呢。”我赶紧一摸后面,果然一大片头发连水都没有碰到。
有一天,午睡时间,我和队友在上铺嬉闹,用纱巾包在头上、披在肩上摆各种不同的姿势搞笑取乐。笑得正疯的时候,杨老师突然一声不吭地出现在床前,冷冷地看着我们。我们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后面等着我们的是绕游泳池跑圈。
正赶上中午,烈日当头,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仿佛一个世纪,杨老师才松口:“上学去吧,不准迟到。”下午第一节课上完,我的腿还在发软。
每年的4月,天气还没有转暖,我们就要下水训练。放学后,跑在去游泳馆的路上,一想起那冰冷的水和刺骨的风,两条腿就怎么也不听使唤。到了游泳池,每跳完一个动作从水里出来,迎面刮来的寒风都能钻进骨头缝里,我只能双手交叉紧紧抱在肩膀上,嘴唇冻得发紫,牙齿也不停地上下打战。训练结束的时候,脚趾头冻得失去了感觉。可杨老师却在一旁嚷着:“把手放在身后,把胸挺起来,不然都要变成驼背了。”可小胸脯怎么也挺不过那刺骨的寒风,没一会儿,大家的肩膀又紧紧缩起来,虽然双手还背在后面,背却更驼了。
春江水暖,我们比鸭先知。
苦痛是一种训练和能力,积小以成大,积轻以成重。正是很小的时候的种种历练和忍耐,今后我才能以自己的方式跨过一个个苦痛的坎。
二
1982年,武汉全国赛上,我拿到了少年组跳台比赛的第四名。这决定了我跳水的方向——跳台跳水。
回到成都,随着跳台训练的增加,对身体尤其是手臂的力量要求更高,肘关节一天比一天痛。一开始,我咬牙忍着,后来实在痛得受不了,只好告诉刘指导。刘指导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没事,可能是小孩子长身体的痛。”
回到游泳池后我不敢再提这事了。可是,疼痛却越来越厉害,手开始伸不直了。晚上睡觉,只能把手举过头顶固定在床头,以减少疼痛,翻身也不会痛醒。
每次跳水前我都要站在跳台旁,用旁边的栏杆把手扳直才能去跳。从高高的跳台上往下看,我知道等待我的将是入水时的剧痛。由于手疼没有力气顶水,手背就会被水拍回来,打在头上,水花一个比一个大,手背肿得像馒头,越跳越差。刘指导很不满意,她越不满意,我就越不敢说手痛的事。
一天晚上,队友不小心碰到我的头,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大家以为出了什么事,拨开我的头发一看,有好几块紫色的淤血。我才坦白每次入水头都会被手背和水拍到。刘指导马上带我去看了另一个医生,医生一看我的手臂立即判断:“骨折!赶紧照X光去!”
第二天,X光片证实我肘关节骨头上有一条裂缝。
我却有一种冤情得以昭雪的轻松,也有一种痛苦释放出来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