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独步南疆,到此,也就全部结束。完全没有意想中来得那么壮烈、宏伟和充满历险。从重庆,或者说从兰州开始,我独自一人,走过青海湖,横贯柴达木盆地,翻越阿尔金山,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我去了达里雅布依乡、和田的玉巴扎,玉龙喀什河大峡谷,也到了喀什噶尔的老城、艾提尕尔广场、阔孜其亚贝西;我曾流连在库伦口白沙海、慕士塔格峰山脚下的喀拉库勒湖、塔什库尔干的石头城;最后,我抵达红其拉甫达坂。整个行程5000多公里,共耗时15天。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换乘了多少辆汽车和巴士,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一路上我吃了8袋豆腐干、5袋干牛肉(当然也吃了抓饭和馕)。居然就这样过来了!居然就这样到达了!和大多数人一样,此时此刻,我又即将从这里起步回程。
帕米尔高原的回程之旅是飞速和灿烂的,一路上,不同角度所呈现出不一样的慕士塔格峰一直就陪伴在我们身旁,它是如此的慈祥,又是那样的霸气;它近在咫尺,又远隔天涯。而那宽阔的草原却反而令我略生伤感和失望,因为它们没有给我的独行制造出太多的麻烦,形成了一次并非惊险离奇、波澜壮阔的旅程。事实上,我们一直都行驶在海拔3200米左右的高原上,所到之处都是车子能够到达的地方,而我,就像是坐在车里的一个木偶,从一个山谷被送达另一个山谷。
更让我沮丧的是——我们走过的几乎所有路段都是前人已经走过的。也就是说,自从张骞凿空西域以后,在法显、玄奘、高仙芝的后面,又有柯宗、斯文赫定和斯坦因等,在无数探险家们的一本本报告后面,今天的我,不可能成为一个从极地到极地的英雄,无法拥有发现者那种独自占有一般的狂喜了。石头城下依旧是塔吉克的村镇,而石头城上既没有了朅盘陀国的国王,也没有了乾隆帝的哨所,我仅仅看到的只是一片倾颓的乱石和土墙,有几只乌鸦在瓦蓝的天空中盘旋,下面是牧民的草场,再远处是不知名的纵列交错的雪山。
我几乎提不出任何的问题,看着乌鸦,呆呆地想:玄奘在644年路过这里时,城池还在,但乌鸦是否也和今天一样呢?
然而,我却带来了无数需要解答的问题。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想,尽管这段回程平坦无奇,但历史的长河却依然是波浪滔天,汹涌澎湃。此时此刻,慕士塔格峰,由北向南看,就像帕米尔高原上,昆仑山巅的一颗巨大的钻石,它不禁令我想起诗人洪烛在《题慕士塔格峰》里的那段回肠荡气的史诗般咏叹:
“如果拥有像冰山那么大的钻石
我就是富翁中的富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