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只鸟也在天上飞,它只有一只翅膀……”
她依旧不看脸色地接话:“因为它很坚强,唉,这个冷笑话我早就知道了。”
除了大军,她说话做事都不太在乎其他人的感受,一点儿也没有上海女人的缜密精致。20大几发育良好的大姑娘了,依旧仿佛一个叛逆期的不良少女。
我却觉得懂她,她只是理智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刚刚开始体验青春期。她正试着在自己的梦中选择自己发育的方式。有好几回,我看着她,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拍拍她的肩膀,像拍17岁的自己那样。
她在丽江结识的朋友不多,天天糖黏豆一样贴在他旁边。对他却是发自真心地好,屁颠儿屁颠儿的,再饥一顿饱一顿也受得,再不遮雨的出租屋也住得。眼耳口鼻舌身意,她关闭了部分感官,并未觉得苦。
我常去他们租住的小木屋蹭饭。楼下是厨房,有口好大的锅,楼上除了床和琴,别无长物。床单是扎染布的,摸上去粗粗的。他们搞来一块灰色的地毯铺在地板上,算是沙发、餐垫和茶海。那是个梦幻的小屋,起风的时候,整栋小木头房子会有节奏地轻轻地吱吱嘎嘎,像是一对耐力持久的爱侣,缠缠绵绵地在行周公之礼。
和所有情侣一样,两个人也吵架,一个生气了“噔噔噔”在前面走,一个背着吉他急促促地后面追,把青石板的路踩出一连串清脆的响。不吵架的时候,两个人偶尔会勾着小指走过大石桥,甩啊甩,把清寒的日子搅拌得浓郁而稠。
他们动过成家的念头,一起回过上海,返回丽江后却不曾提及和家长们交涉的情况。用脚后跟也能想出大军所遭遇的尴尬,在上一代人眼里,不管他长得有多帅气,终究不过是个流浪歌手。
他发梦攒钱做专辑,她理所应当地配合,手打鼓打裂了就缠上胶布继续打。那些白日梦,别人再劝他,她也不劝,她不是支持或理解他的追求,只是理所当然地配合。睡着的人怎么能叫醒另一个做梦的人,于她而言,丽江本身就是一场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