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戏是拍一次分离:大军和小脏孩儿四目相对,然后各自转身留下背影。按照计划,两个人对视半分钟,转身后分别走出20米出画,但实拍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儿变化。那个小孩子转身后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忘了走,也忘了回头,仿佛整颗心都被摘走了。那种茫然若失,揪心得很,任何导演都难以导出他那副体态神情。我的鼻子忽然酸得很,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最无助的瞬间……四下里一片安静,终于有个担任剧务的姑娘呜咽着哭出声来。
我问:“大军,你是从哪儿找来这么棒的小演员的?”
他说:“我去孤儿院取景,这个孩子趴在栏杆上看着我……他饭量不小,以后一定能长个高个儿。”
我有个小小的疑惑,我不记得丽江孤儿院的围墙有栏杆。但我知道我的兄弟大军不会和我说半句假话。我没再追问,去吧台给他调了一杯“新加坡司令”,他尝了一口问:“你不觉得太甜了吗?”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我想飞》。高清视界、奥运之美,松下高清影像现场电影节四等奖—是这部电影所获得的奖。
出人意料,居然获奖了。
几乎是零投入的公益电影,当然不可能走院线。但据说在部分城市的观影会上反应热烈,由此也引发了一小股针对滇西北地区孤儿院的志愿者风潮,但几乎没人知晓这始于一个丽江流浪歌手的一次疯狂梦想。无论如何,此举善莫大焉。
该大片儿在丽江的一个电影吧里曾放过一次,大家一边嘻嘻哈哈地看,一边啃着瓜子和辣鸭脖。大军也跟着一起看,看了一会儿跑出去啃鸭脖子了。有几个人坚持看到了最后,看完演职员表上自己的名字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然后,此事告一段落。
奇怪的是,大军之后再没提过自己拍过电影这回事,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的梦想完成了,完成了就放下了,放得还很干净,甚至没当成人际交往时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