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不同。但对菲比·汉德·范德比尔特( Phoebe Hand Vanderbilt)而言,多一个小孩并没有什么区别。 1794年 5月,第四个孩子已经在菲比肚子里待了 9个月了。前面三个孩子玛丽、雅各布和夏洛特在寒酸简陋的房子里跑来跑去。菲比知道,依照范德比尔特家族的传统,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还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的存在是为了延续,而不是改变。这种存在的意义与她的父母、祖父母和曾祖父母并无二致。她的家具由人工砍伐的木材经手工制成,身上的衣服也是用手纺羊毛手工缝制的。清洗陶轮上制作的杯碟和工匠用嘴吹制的瓶子,是她要干的活儿。透过窗户往外望去,她可以看到人工制作的四轮马车。视线再放远一点,还可以看到岸边的单桅帆船和三桅船,距离门口也就几步之遥。到晚上的时候,她会用羊脂蜡烛或鲸油灯来照明。
在菲比生活的世界里,家具是用木头手工制作的,而动力来源就是风、马和人,人们择水而居。她所了解的多数科技都源自数千年之前,就算是最新的发明,例如钟表、印刷术和航海设备,也都是文艺复兴早期的产物。美国军火库中存放的或英国军人随身携带的布朗贝丝( Brown Bess)燧发枪,都是在 17世纪 90年代设计的,距离当时已经有整整一个世纪。革命就留给政治吧;现有的世界在慢慢地向前爬行。
菲比居住在里士满港( Port Richmond)。那是一个渔村,一个最古老的村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动物粪便和明火的气味,乡间土路因为这个季节的雨而泥泞难行。里士满港坐落在里士满县北部边缘,那里通常被人们称为史坦顿岛( Staten Island)。这是一个人烟稀少的长长的小岛,总人口不到 4 000人。镇民大会依然是管理岛上事务的一个途径。岛上的居民在绿油油的陡峭山坡上耕种,猪都是放养,自己觅食,而他们的房子就建在海岸旁松软的土地上。海岸一路蜿蜒到了山脚,潮沟勾勒出了整个海岛的轮廓。纽约港就像是一张大嘴,而史坦顿岛则是一个塞子,堵住了这张嘴。三公里长的海峡将它与长岛隔开,海水沿着海峡慢慢流入海湾。史坦顿岛的西部延伸到了新泽西的内陆,而海港对面就是曼哈顿。狭长的曼哈顿岛就像东河( East River)和哈得孙河 之间的一座天然桥墩。
岛屿的边缘决定了它与大海在何处交融。丈夫出海后,菲比就会望着海面,等待他的归来;一直到他返航,将船只系好。丈夫的名字叫科尼利厄斯。和范德比尔特一样,科尼利厄斯也是一个典型的荷兰名字,在纽约湾很常见。他的家族 1650年来到美国,当时简·阿尔岑·范·德·比尔特( Jan Aertsen Van Der Bilt)定居于荷兰的殖民地新尼德兰( New Netherlands)。后来英国人占领该省,并重新命名为“纽约”。多年后的 1715年,简的后人横跨海峡,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史坦顿岛,并在那里开枝散叶。对这个家族而言,该举动是一项伟大的变革。简的后人们在岛上或务农,或经营小客栈。 18世纪 50年代,英法两国在北美为争夺殖民地进行了激烈的战斗;二十年后,美国爆发革命,英国占领该岛,美国取得独立战争胜利后,对宪法进行修订,之后乔治·华盛顿总统在曼哈顿宣誓就职——种种这些事件对这个家族而言都毫无影响,他们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