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巷B座13号(3)

5

他说:“我们结婚吧。”她说:“不如先去度蜜月。”真的去了,在日照海边的一处渔家。悠长的小路,到处都是卖泳衣和海鲜的农家。他们的房主是一对慈眉善目的夫妇,房子简简单单,10元钱一张床,简陋得很,隔壁人打扑克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她却无比欢喜。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们是在度蜜月,每餐饭他们都去街边的地摊上吃。乱糟糟的却热闹得很。她兴致勃勃地去和人砍价,为了1元或者5元钱浪费很多口舌。

在海边,海真蓝,她光着脚丫,对着大海一遍遍地喊:“莫林,我爱你。”莫林是他的名字。他们拍了很多的照片,海边那个摄影的师傅一直跟着他们。他说:“你们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夫妻。”夜里,他们躺在床上,说很多的话,甚至说到哪一年要孩子,哪一年积攒多少钱。夜都累了的时候,她伏上他的身体。

这一夜,她是渴的,浑身像是一团炙热而压抑的火。她的指尖和唇都是燃烧的温度,身体更是热辣辣的。她始终控制着他,他仰躺着,看到她微闭的眼睛和性感的唇,天上人间。

她说:“我有一个男人,是医生。他家是医生世家。”欢爱之后,她一身汗水,这句话袭在他的心里,像海水一样咸。

天明的时候,她在他的身下。

她说:“我三天之后要结婚了。”

她说:“你会不会想念我?”

她说:“你会忘记我吗?”

她说:“如果你不能忘记我,你就去找别的女人。”

她说:“如果我来找你,请你一定叫我离开。”

…………

他统统点头,枕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她摸着他的头发,喊他:“傻孩子。”身体里积聚了千军万马的力量。如果可能,他真想他们就这样死去。

他记得那些欢爱后的黄昏,她就在他身边,偎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有一天会分别。可是,从最初到最后,他们都没有过承诺,所以,他甚至无法说一句伤痛或者决绝的话。

6

她的婚礼他去了,新郎的位置是空的。有人说,他们早就订了婚期,在选结婚照那天,那个城市下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雨。他们出了车祸,男人将她用力地抛出车窗,自己却成了植物人。她照顾了男人一年。有人以为365天这么长,或者会有奇迹,但是没有,只是有无法言说的失望,男人依然没有康复。

新郎的母亲给她戴上戒指的时候,他听到她说:“我愿意。”没有一丁点儿的迟疑。他坐在角落的一个餐桌上,一群人都是陌生的。敬酒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盯着他的眼睛是湿的。

走出酒店的时候,看到他们的婚纱照,男人有他熟悉的眉眼,可是,他已不是最初的那个爱情替身。想起她在婚礼上说:“我没法离开他,这是我的责任。”他的心里便有疼一波一波地涌上来,为什么他不是她的责任?

他以为男人和女人的游戏仅仅是勾引,为什么后来烦恼的却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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