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问题是税制。税的经济性质是纳税人付给政府的钱,以此来购买政府的服务。税收之所以需要强制征收,为的是防止和杜绝一部分人民可能的“搭便车”行为倾向。但政府机关不可因为强制执行力在手,就自行决定税的种类和税负的轻重。可是,我们很多税现在还是行政部门直接定,自编自导自唱。这在道理上是说不通的。大家看最近进口流量变大,因为很多消费品在境外买便宜,老百姓和民企中总有人很灵敏,代购活动就起来了。作为海关当然要维持所有进口税制的公正,但为了所谓的计算方便对每台带入的iPad一律抽1 000块的税,那是讲不通的。这不是技术性的小问题,而是涉及人民和行政部门之间的重大关系。问题是我们常常把这种重大问题看得很轻,出手的时候也比较随便。
作为一个经济学家我还有一个多少年的观察,就是不要轻易提加税的建议。因为那是最容易被吸收的一种意见。倒不是说不需要增加税种,但只加税不减税怎么调整国民收入分配?讲了那么多年国民收入分配政策,要增加居民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可是加税建议很容易变成政策,减税就非常难,结果还不是与改善国民收入分配的目标越走越远?所以我后来说,谁提一条加税建议,就请他同时提一条减税建议;政府出台一项加税政策,就同时考虑一条减轻税负的政策,以保证总税负不脱离经济情况而不断地加重。
最近还有一个问题是通胀抬头,那是流通中的货币过多的必然结果。从国家制度层面看,央行动用基础货币的权力受到什么样的实际制约,这是货币政策的制度基础。在央行的资产负债表上,基础货币记在央行的负债项下。那是央行对谁的负债?简单讲,那些法定储备金是央行依法对商业银行的负债,而商业银行的钱又来自对储户的负债。另外一部分基础货币,即发行的货币,则是对全体持币人的负债。那么,央行在什么条件下可以扩大负债?又受什么节制?这是比日常的货币政策更根本的问题,也就是央行的独立性问题。美联储主席常常要到国会山上去报告情况、接受咨询,反映的就是这个关系。中国的国情不同,但动用基础货币时,譬如拿基础货币大手买入外汇,一下子就扩大了央行的总负债,就需要一套合理而严格的约束机制。否则,基础货币发多了,物价上了房,就不纯粹是技术性的问题了。
最后,涉及人民的基本权利的法律法规和政策限制,要有公开的、严格的程序来加以决定。如最近的调控,像限制购房、购车等等。情况紧急,有人买了很多房,有人买不起房,老百姓为房价问题而分裂,所以要出台政策。但是涉及老百姓基本权利的事项,包括可以买什么、不能买什么,这是很基本的权利。出台限制性政策就要比较慎重,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讨论和严格的程序。或者就是短期的、临时的,划清时间范围。否则人民会觉得行政权的执行没个准头,说情况紧急可以限这个、限那个的。一旦街上人把这些没准的行为纳入预期,大家的行为和市场就可能紊乱,长期代价就大了。
小结一下。我认为合适的国家概念要以人民为本位,加上领土、主权和典章制度。这样来看,民是国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国无民不立,民贫国必衰,民富国才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