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16)

聂未抿了抿嘴,不作回答。他的眼睛仍是乌沉沉的,深不可测。闻人玥的委屈和眼泪好像投入冻海,连个涟漪都没有。

突然腰间的beeper响了,他一看显示,知道有急症病人入院,立刻大步走出病房,头也不回。

闻人玥一直等,一直等,她问了他一个问题,无论是医生回答病人,还是小师叔回答阿玥,他总要来回答一句吧?哪怕是“没有”两个字,也算一个回答,总比无视和冷淡要好。

从这以后,聂未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她知道医生很忙,但下班了,天黑了,总可以来吧?她突然明白了——她在外公那里失了宠,他们当然不再理她。狐假虎威,就是这个意思。

贝海泽倒是来过一次,说了两句就撑着脑袋睡着了,足足睡了二十分钟才惊醒。见表妹正一边听音乐,一边翻杂志,不由得十分抱歉:“阿玥,对不起。”

是聂未打电话叫贝海泽来探望表妹,并简单叙述病情:“手术很成功。”

但学业实在繁重又吸引,为他展示全新世界,开始灌溉他的一颗医者仁心。贝海泽人在这里,灵魂却不在:“昨天温书到两点,下午还有考试。阿玥,我们刚才说到哪里?”

“你要保重身体呀。”闻人玥端详着海泽表哥,他脱掉牙箍很久了,鼻梁上却多了一副无框眼镜,她粲然一笑,“做外科医生,要有一对明亮的眼,还要有一颗冰冷的心。是不是,海泽表哥?”

唉,只因他们心里救死扶危最重要,在旁枝末节上便显得无情。他们解决陌生人的生理伤痛,却忽略了亲人的心理诉求:“哈哈,阿玥,你在开玩笑。”

闻人玥出院了。匡玉娇说大病初愈,要吃得清淡一些,亲自去买了“粥朝”的乳鸽粥。

匡玉娇替她挑出粥里的姜丝:“我们阿玥不吃姜。”

闻人玥接过调羹:“谢谢妈妈。”

医院的清洁工在床头柜里发现病人留下的物品:一支钢笔,一个钥匙链,一张护身符。

她想完完全全地断掉和亲生母亲那一脉的关系。但她不知道,自己还会见到外公的弟子——聂未,从此跌进未知而可怕的未来,在十九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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