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泰晤士报》书评人休·特维-罗伯是牛津大学历史学家,他曾在战时从事情报工作,与菲尔比有过一面之交。无独有偶,特维-罗伯也认为他颇具魅力,但稍显冷淡。后来有一天,他们在觥筹交错间谈到了历史分析,菲尔比突然斩钉截铁地说:“要说历史分析,马克思的《十八世纪路易斯波拿巴的雾月革命》可谓冠绝史林。”他比任何拥趸都要欣赏这篇文章。这样的双面生活开始浮现在我们的脑海中。
大卫·列治也曾是剑桥的学生。他重返母校,探寻20世纪30年代的剑桥往事:一群穿着粗花呢夹克、身背法兰绒包的年轻学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愤世嫉俗。其中几位,因为拉姆齐·麦克唐纳[2]对工人阶级的“背叛”出离愤怒。
列治带回的消息显示,菲尔比早已是一名狂热的马克思主义者。从剑桥毕业后,他骑着摩托车去了维也纳,左派和法西斯分子的巷斗让他备受折磨。培智致电埃里克·戈迪,试图搞清这个年轻人在维也纳干了些什么。1933年至1934年间,后者曾在维也纳做新闻记者。
列治得到的答案是:帮助社会主义者和共产主义者偷渡出国,并娶了其中一人为妻。然而,1934年回到英格兰后,菲尔比却逐渐疏远了左翼观点,加入了一个上流社会的亲德组织,做了《泰晤士报》驻佛朗哥军队的记者,报道西班牙内战。“瞧,他从这时起就建立了新的身份。”培智走进我的办公室,不无欣喜地说,手中还拿着一张1936年菲尔比出席英德联谊会晚宴的照片,“我猜他早在维也纳时就被征召了,并且为俄国人工作过一段时间。”
一名前外交部官员批准了照片的长期使用权。此人是英国圣公会礼文方面的专家,约翰·巴里碰巧在公寓里遇见了他。“天哪,”他说,“为什么没有人仔细阅读我们起草的声明?”这是一行希斯于1963声明中的话:英国“现在意识到”菲尔比从“1946年之前,就开始为苏联当局工作”(着重号为作者所加)。
换句话说,他们认定菲尔比在1946后沦为苏联特工,只是不确定具体的时间;稍后才发现,菲尔比早在1946年之前,就开始为苏联工作。1940年以来,他都在英国情报部门做了什么?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紧迫。然而,我们除了战争之外,一无所知。
列治前去寻求前同事阿隆·格温·琼斯的帮助,希望借此找到新的突破口。然而,这位前《泰晤士报》国防记者(时任外交部一位部长,人称查尔芬特勋爵)却把列治和培智请到了他的办公室。“你们必须停止一切调查,”他说,“这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危险。你们可能会在帮助我们的敌人。”这是官方封杀菲尔比事件的首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