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山胁吃了一惊,当时井上虽然是航空总部长,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向他报告过。零式战机空运计划本身就是高度机密,更何况后来因为德国方面取消了零式战机的特别生产计划,所以空运的记录也是就抹掉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途径得知的??
及川也深感意外地看着井上,看样子他也是不知道井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井上说:“那时我正好在制订海军空军化作战计划,我一直主张扩大空中作战部队,但是那个叫安藤的士官,竟毫不避讳地说我是痴人说梦。在我国连会开汽车的年轻人都不是很多,要准备怎么把那飞机飞起来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是去柏林之前那个安藤大尉和叫乾的一等空曹和井上见过面了?井上接着说:“他那率真的话,真是一语中的。在那之后,我确实感到我是夸大了咱们国家的工业水平了。诚然,零式战机确实是已经超过了国际水平的相当优秀的战斗机。但是,从三菱的名古屋工厂把零式战机运到各机场,用的竟然是牛车,是用牛拉过去的。我国虽然是有着连德国都惊叹不已的战斗机,但是却没有能运输的卡车,甚至说连一条像样的道路都没修建出来。在那连三百米的滑行跑道都没有的工厂里建造飞机。这就是这个国家的产业状况、国家的实力。那个飞行员大概是很清楚这一点的吧。”
及川说:“那时我以为答应和德国合作,就肯定能很好地改善这一状况的。真是幼稚得很啊。即使现在,看见有飞机在天上飞过的话,我还会想起那个空运计划。那个时代的空气真可谓是田园般的惬意。”
及川一直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天空,突然说道:“看,今天的天多蓝。”
米内也把身体朝窗边靠了靠,用很低但是很稳健的声音说:“飞机哟,你就高高地飞吧!”
这是那位早逝诗人的诗。确实是,就是那个收录了很多当时被认为是危险思想的歌集中的一节。海军的提督来吟咏那诗的话,怎么看怎么不像那么回事。他俩组合在一块,这落差可是不小。
估计山胁的惊讶已经是写在脸上,及川对山胁说:“不要这么吃惊。我也是从爱读诗歌的那个年纪过来的。并且那个石川就比我小两届。我和大臣是同班同学。”
原来是这样。山胁明白了。总长官和大臣都是从盛岗中学毕业的。即便如此,及川和那个诗人竟然年龄相仿一事,也算是个意外的发现吧!估计是因为诗人那张广为流传的照片的缘故。人只要活着就得一年长一岁,不会永远都是皮肤白皙的美少年。
井上把话题带了回来:“山胁君,你就等着高木的命令吧。并且千万不能忘记这件事是秘密进行的。如果让他们知道海军已经着手进行终战计划研究的话,肯定会爆发武装事件的。搞不好陆军还会发动政变。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国家的命运就此结束了。务请慎重起事。”
山胁挺直了腰说道:“是,我明白。”
回答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自开战以来就一直等待着这个指示了,也一直期待着能执行这项任务。这才是自己想为之献身的工作。
那天下午,山胁去了海军大楼地下的海光会商店。估计是上午接到那个指示的缘故,他的心情格外好。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着不得不处理的私事。不是作为海军省的书记官,而是为了家人,尽作为一个丈夫应尽的义务。
海光会可以称得上是海军的外围团体,在海军省内部经营商店和食堂。最近,山胁和商店里的那位年纪较大的卖东西的女售货员走得很近。只要不太过于公开,是能得到不少实惠的。
等到商店快没人的时候,山胁出现在了商店的门口。拿掉包袱皮,里面露出来的是用铁皮桶装的黑砂糖。这是白天的时候,他认识的一位士官去台湾出差回来后,说是当地的特产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