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何让其回忆出水死之遗体本身亦即父亲的、摸索着走到直至发大水那天深夜死去的那一生呢?是从他记忆犹新的……他经历了年岁的、也就是年老时每一天的(父亲当时虚岁五十,现在说起来则是壮年,不过那时生活在乡下,也的确正是老年吧)种种事情开始写起?抑或回溯至他那始于日清战争的一生中幼、少年时期的小插曲并从那里写起?……
“在翻来覆去地思考这种问题期间,我决定只要能够确认自己一点点听来的(大多是从阿婆那里听来的)小插曲……与我母亲的邂逅相识啦,年轻妻子为照顾生孩子的幼时好友而去了中国却迟迟不归、为带回那年轻妻子而作的旅行啦等等,从我通过亚纱打听这些事情时起,母亲与我之间的斗争预兆便出现了,然后就发展到了很严重的地步。结果,我进退维谷,寸步难行,以我提出放弃此前寄给母亲的草稿……‘水死小说’而终告结束。当时,查看‘红皮箱’所藏物品是梦中之梦呀。”
“然后这件事就那么搁置下来,直至这次重新写作‘水死小说’,其间放弃了将近四十年,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昨天晚上重新听髫发子留在这里的录音带时,我非常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强加给母亲那种任性的乐观主义中的、货真价实的粗鲁。那就是我心存那种期待:总有一天,母亲会把‘红皮箱’交给我,而我则在其同意之下,得以舒舒服服地重新开始写作‘水死小说’。然后就到了母亲死后十年这个限期,我的那些如意算盘却被亚纱给彻底搅黄了。也就是说,是被母亲和妹妹的联军所打败。那两位女性呀,一直是认真的……真厉害呀。”
穴井将夫说道:
“我也向亚纱和髫发子打听过,那还是在您来到‘森林之家’以前的事了,随着对这纠葛的复杂程度有所了解,我对长江先生想要把死于洪水中的父亲作为英雄写成另一个昭和史,却只能抱着怀疑态度,觉得该不会在起步阶段就停顿下来吧。
“然而,当实际上果真如此演变时,我却仍然像是在说着闲话,我重新想到,当年艾略特那段题为‘水里的死亡’的诗,在年轻的您身上唤起的立意真是漂亮。水死之遗体在水底的水流中浮起沉下之际,走过年岁和青春的各种阶段。由于艾略特是个诗人,因而只能显示一下这个构思,可如果从那里开始小说家的散文写作的话……
“作为您在四十来岁时经常说的、被评论家伙伴所嘲弄的所谓‘方法论’,这不是很出色吗?”
“可是,我年轻时最初并不是从‘方法论’出发的,而是以那些评论家伙伴也肯定感到为难的、彻头彻尾的‘私小说精神’对‘红皮箱’寄予厚望,所以才会一筹莫展、陷入困境嘛。虽然进入大学那年,在我们当地举办的那场法事上,母亲的‘笑话’曾在我的内心里埋下种子!
“亚纱的确早在当年就洞察了这一切呀,昨天晚上她让人送来的烧酒还没喝完,就用那剩下的烧酒小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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