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1)

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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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会想到那天有什么不一样呢?

在以后许多的时候,或是夜,张口扑灭桐油灯盏,却仍依依立在黑里;或是晓,冷登地翻身,睁眼是窗户纸上虚虚的白,说不上心里哪层热哪层冷,她总有好长一阵工夫的失神。

那是1944年的春天,早上一场大雾,小城化在雾里,白茫茫地连轮廓都无。

梅华蹑着猫似的足,一手提着绊带黑布鞋,一手轻轻推开伙房的门。她早就掐准,这是监厨老头如厕的钟点。

校长和教官常常训导,战时物资紧张,大家应该同舟共济,可是女学生们不止一次看见,校长太太的黄包车,塞满一包包政府贷金粮溜出后门。

春天是抽条的时节,总是没到二更,女孩子们的胃就开始响亮地召唤那被克扣的粮食,这气势远胜所有的讲义和校规。

按捺了一夜的念头天明时分跑了出来,此刻,梅华深深地屏住气,怕满鼻的番薯热气把自己吓坏了。

她不贪心,一个小布口袋,只装了六个番薯,她三个,阿锦三个,两个好友能喜津津地消磨几个晚上。

门外雾如牛乳,却听得监厨老头的咳声似在近旁,梅华慌里慌张地就跑,辨不得路,鞋也来不及穿,却不敢稍停。

那笛声不知何时起的,等她听到时曲子已经大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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