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生活虽苦,但也不失幽默。人家看他整天替别人印名片,自己却一张也没有,问:“你干吗不自己也来一张?”
“我没有什么衔头,印来丢脸。”他说:
“随便安一个不就行吗?”
厂长想了一想,说:“好吧,就在抬头印上 ‘十八子女之父’好了!”
像残片中的过场戏,日历一张张地翻飞,转眼之间,儿女都长大了。
十八个都聪明伶俐,所谓的优生学,全是鬼话,每个都青出于蓝。
孩子们对于功课,阿大教阿二,阿四向阿三学。家里地方小,楼梯口有公家电灯,这就是他们的教室。家庭教师者,休想染手。
课余,他们组织了口琴、合唱、乒乓、篮球等各一队。货赶完后,工厂有时也变成国术馆,大家练起功夫来。成群结队地走出去时,邻近的顽童都要向他们低头。
最辛勤的还是事头婆,她负责清洗一家人的衣服,煮小工友们的三餐。应该一提的是,她对厂长的衬衫裤子洗得特别干净,烫得特别服帖。厂长穿着起来,大模大样,别人看他,十足像间大工厂的厂长。
不过厂长袋里只有单据没有钞票,他用一分一毫都要仔细算过。搭巴士时,专找拥挤时间,做要下车状,售票员找到他时,马上跃下溜走。
厂长在商场上,人头熟,人家亦喜欢看他的笑容,足足有几十家和他谈得来。于是厂长在午饭时刻,必定轮流走动,在各店头免费吃了一餐。当时的店都自己开伙食,多一个人吃也不在乎。饭余厂长讲的笑话大家记得,厂长一个铜板也没付的事没人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