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的运行机制就是古代君主职责的现代翻版——它拥有一个独立的储藏室,在放置“私有经济”的同时又拥有独立于“私有经济”的力量。美联储只需通过两个小小的阀门就可以控制水管内的资本流动——这个阀门对于整个资本循环体系来说就像一个针孔那么微小。最主要的阀门就是其面向12家联邦储备银行敞开的“贴现窗口” ,这些商业银行会定期借走上百万甚至几十亿数额的美元,用以补足其每日储备金量的暂时不足。另一个更重要的阀门就是位于华尔街中央区、由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提供的“开放式市场桌面”,在这里,美联储会在一个开放的市场内买进或售出政府有息债券,日交易额通常在5亿至几十亿美元不等。两个阀门的使用使得美联储“电脑一挥”(“大笔一挥”已被取代)就可以轻易掌握货币创造的命脉。美联储从一个商人那里买进国库券之后,随即又将其通过“贴现窗口”借给银行,中央银行只是在出售债券的商人银行账户和接受其借款的银行之间做了一笔交易。两种行为均无所谓是谁获得新的资金,无论是银行还是商人,一旦“交易达成”,整体货币供给就会增加,并通过整个银行体系在不同账户之间自由流动。相反,当美联储的开放式市场桌面向外出售债券或一家商业银行清偿贴现贷款时,货币又会遭到美联储的破坏:只需总账上一个简单的登记手续,货币就会自动停止在私人经济领域内的流通。12
正如所有“液压机工程师”所说,美联储一系列(注入或抽干资金的)行为能够产生作用的原因完全依赖于其对水管内部情况的了如指掌。当锅炉上的仪表盘显示炉内水压过高时,那么对液压值的微小调整就会释放整个循环体系内的强大冲力,这种转移液压所产生的余波就像是池塘内泛起的涟漪。金融体系也一样。举例来说,如果市场信贷供不应求且利率上涨,那么美联储大规模的撤资行动就会对利率产生影响;另一方面,如果信贷压力松懈、利率出现下滑,那么同样的行为则很难被发现。
美联储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对华尔街造成影响,但其并不是万能的。它可以影响华尔街的每笔交易,但却不能控制一切。它可以设置仪表盘、可以转动阀门,却不能废除经济学基本原理,从这一点来说其远不如一位可以废止某些物理法则的真正工程师。有时,市场会不顾美联储而一味追求自己的方向,打压美联储的意愿而受相反的预测或实际经济的力量所驱使;有时为了试图改变局势,美联储会拧错阀门,并造成无意识下的破坏性结果;而有时则是明明开启了阀门,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此,华尔街上的每个人都在盯着美联储。任何一家银行和经纪公司都有自己的全职经济专家,无论大小,譬如道·琼斯这样的“美联储观察家”,他们的职责只是监视美联储。这些人会对周末银行数据指标进行分析,会仔细研究信贷走势和常规的经济新闻,会试图先于他人预知美联储的各项决定。他们每天都会做销售预测,会购买他们看好的开放式市场桌面上的“商品”,但更重要的是,他们会试图预见美联储政策中主要的“方向性变化”,例如对资本供给和信贷条件的放松和紧缩;一个方向上的重大改变会激起三大金融市场上的巨大涟漪,从而波及整个金融体系,最终影响到实际经济中的生产者和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