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向房前的小路上,丹尼尔停下脚步。他看见房子的玻璃全都破了,二楼窗户也没有了,屋里漆黑一片。他皱着眉看了看妈妈房间的窗户。暮色渐浓,那扇窗似乎比其他所有没开灯的窗子都黑。花园里杂草丛生,高可齐膝。丹尼尔踩着荒草,大步流星跑到侧门前。他看到草丛里散落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踩扁了的锥形交通路标,倒放着的婴儿车,还有一只破鞋。狗开始汪汪地叫,他喘起了粗气。
在门口停了一会儿,他才转动门把手。丹尼尔咬着嘴唇,心怦怦直跳。也许不会有烤牛肉迎接他,但他多么希望妈妈能打开门,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可能她现在没有男朋友,可能她的朋友现在不在家,可能现在她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可能她会给他烤面包片,然后他们会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丹尼尔觉得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打开房门,走进门厅,一股霉味儿裹着煤烟味儿扑面而来。他向客厅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他没有出声,而是径直向里走去。厨房已经没了,他伸出手摸了摸墙壁,然后又看了看被弄黑的手心。空气里仍然弥漫着潮气和烟气,堵在喉咙里,让人喘不过气。客厅里,沙发只剩下一个露出弹簧的破架子。他爬上二楼,地毯因为被浸在水里,踩上去后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楼梯扶手变成了黑色的木炭。浴盆和水池也被烟火熏黑。卧室大衣柜上的镜子已经破碎,他努力打开柜门,发现妈妈的衣服还在里面,没有被烧掉,于是他挤进衣柜,将脸紧紧地贴在妈妈的裙子上,身子一滑,蹲伏在一堆鞋子中间,前额伏在膝盖上。
不知道这样在衣柜里蹲了多久,楼梯上隐约有响声。有几个人在挨个房间喊着:“有人吗?”
丹尼尔想问问他们妈妈去了哪儿,可刚走到走廊,就被一个男人抓着衣领推到墙上。那人比丹尼尔高不了多少,身上穿了件白汗衫。丹尼尔闻到他身上散发着汗臭,比这个房子里飘着的死沉的烟味儿还难闻。他把丹尼尔推到墙上时,腹部顶在了他身上。
“你他妈的在这儿干吗呢?”那个人说道,“滚蛋!快滚!”
“我妈去哪儿了?”
“你妈?谁是你妈?”
“她就住在这儿。她的衣服还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