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第一章(1)

曾经有一次,我住在山上的一所孤儿院里。我几乎导致了一场根本不应该发生的骚乱。

就因为一根胡萝卜。

你能理解当时那个场景,就是当一位修女从一个巨大的金属桶里盛给你一碗非常热的汤,她让你靠得近一点,以免汤水从勺子里滴落,于是桶里热腾腾的蒸汽就给你的眼镜蒙上了一层雾,但是你却没办法擦,因为你的手里正端着你的晚餐,就算你向上帝、耶稣、圣母玛利亚、教皇和阿道夫·希特勒所有人加起来一起祈祷,你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我用耳朵当向导,往我自己的餐桌走。

多迪总是坐在我身边,他吃东西很大声,因为他牙齿不齐。我把自己的碗举过头顶,以免其他孩子在我看不见的时候从我碗里偷食。我听到多迪呼哧呼哧吃东西的声音,我用那个声音给自己导航。

当我感觉到桌子的边缘,我小心翼翼地放下汤碗,然后擦干净我的眼镜。

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那根胡萝卜。

它大喇喇地躺在我的汤碗里,在大把白菜叶、几滴猪油、零星几粒小扁豆,还有从厨房天花板上掉下来的墙灰中间沉沉浮浮。

一整根胡萝卜。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在这所孤儿院里住了三年零八个月,我从没有哪一次在晚餐里看到一整根胡萝卜。而其他孩子也从没有过。甚至是那些修女们,她们会比我们这些孩子们分到更多的汤,因为她们需要附加能量来保持神圣。但是就在这一餐之前,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位修女分到过一整根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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