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邓恩 事发当晚(9)

“尼克,我们非常重视这件案子。”波尼说,“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实验室方面已经派人去了你家,他们会给我们提供更多信息,现在你告诉我们越多你妻子的情况,事情就越好办,她是什么样的?”

此时丈夫们常用的句子在我的脑海中闪过:她甜蜜得很,她好得不得了,她为人和善,她很支持我。

我问道:“你问‘她是什么样的’,究竟指的是哪方面?”

“让我了解一下她的个性,”波尼提示道,“比如说,你为结婚纪念日送了她什么礼物?珠宝吗?”

“我还没有定下来送什么东西好呢,我准备今天下午去置办礼物。”我说道。说完我等着波尼放声大笑,嘴里再次说出一句“家里的小祖宗”,但她并没有这么做。

“好吧,那跟我说说她这个人,她性格外向吗?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不是深具纽约气质?比如有些人会觉得她有点儿粗俗?或者有可能惹毛别人?”

“我不知道,她倒不是一个从来不肯与生人交往的人,但她也没有粗鲁到让人想要害她的地步。”

这是我嘴里说出的第十一个谎言。有些时候,眼下的艾米粗鲁得想要向别人出手—我说的是眼下的她,这个艾米跟我当初爱上的那个女人简直大相径庭。她的变身正好跟童话故事里反了过来,在短短数年之中,原来那个笑容灿烂、为人随和的女孩从身上褪下了一层层表象,于是一沓沓灵魂和皮囊随着她的变身落到了地面,随后变出了这个焕然一新、爱发脾气、一肚子怨气的艾米。我的太太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她摇身变成了一团铁丝球,挑动我大着胆子去解开她这团乱麻,可是我那粗壮麻木又紧张的十指压根儿办不到。谁让我长着乡下人的十指呢,这些指头可没有受过复杂又危险的训练,没有办法解开艾米这团乱麻。每当我举起那些血淋淋的手指,她就叹口气在心里默默地记上一笔—她在心里记下了我的所有不足,一直圈点着其中的失望之处和弱点。该死,原来的艾米可是个风趣的人,十分幽默,会让我哈哈笑出声来。我已经忘记那是种什么滋味,而且那时的她还会哈哈大笑,笑声从她的喉咙深处传来,那里发出的笑声韵味十足。那时她对待自己的一肚子苦水好似对待手里的一把鸟食:片刻前那怨气还在,片刻后却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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