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艾略特 2005年1月8日 日记摘录(4)

尼克讲了一串蹩脚的俏皮话,在他从电影中借鉴而来的双关语里,我只听懂了四分之三,也有可能是三分之二(记住:下次要去租《犯贱情人》来看一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了最后一杯好酒,用不着我开口就给我满上了。这个男人把我圈进了他的领地,在我身上竖起了他自己的旗号,仿佛在说:“我已经占领了这片土地,她是我的人,其他人不许染指。”最近我接连遇上了好几个信奉后女权主义的男人,他们一个个都显得紧张兮兮、恭敬有礼,现在却猛然间被眼前的男人收归麾下,那种感觉其实还说得过去。尼克的笑容十分迷人,好似一只猫。就凭着他对我微微一笑时的那副模样,他应该再咳出来一团黄色鸟毛才对。他没有询问我的职业,这一点倒挺不错,跟别人不太一样。(对了,我有没有提过我是一名作家?)尼克用起伏跌宕的密苏里口音跟我聊天,他在汉尼拔城外出生长大,那个城市是马克·吐温儿时的家,《汤姆·索亚》一书正是以汉尼拔作为原型的。他告诉我,少年时代他在一艘轮船上工作,为游客们准备晚餐、演奏爵士,当我放声大笑时(我是一名刁蛮透顶的纽约女孩,从未涉足过中部各州,那些庞大的州里住着许多不是纽约人的人呢),尼克告诉我,密苏里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是世界上最美之地,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及得上密苏里州的万丈荣光。他长着调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我可以隐约看出他少年时代的轮廓。

我们同乘一辆的士回家,路上的街灯投下了一缕缕纷乱的阴影,身旁的汽车风驰电掣地疾驶而过,我们两人仿佛正在亡命的途中。清晨一点时,交通阻塞把的士拦在了离我家十二个街区的地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反正交通堵得一塌糊涂。于是尼克和我溜出了出租车,溜进了寒冷的冬日和奇妙的未知之中。他陪我走向我的住所,一只手揽在我的背上,而我们的脸庞在扑面的寒气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我们绕过街角,正遇上有人给那里的面包店送糖粉,一桶桶糖粉咕噜噜地从容器里倒进面包店的地窖里,仿佛倒进了一桶桶水泥。街上翻涌着片片芬芳的白色云雾,我们只能看见送货员隐约的身影。这时尼克把我拉近他的身边,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用两根手指捻着我的一缕头发一路捻到发梢,随后轻轻拽了两下,仿佛在拉响一个铃铛。尼克的睫毛上裹着星星点点的白雾,他先伸手拂去我唇上的糖粉,这才俯身品尝那双红唇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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