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呐喊》第一章 梦想(1)

过去我对印度的印象都是在心中描摹出来的,现在我必须正视这个现实中的国家。它是一片兴旺喧嚣的土地,让人更容易憧憬未来而不是怀念过去,充满希望、极度渴望,明智、天真、跃跃欲试,充满了梦想。正是我和印度人以及他们梦想的碰撞,让我心目中的老印度渐渐成了一个想象中的国度。

当我乘坐的飞机开始向下俯冲,朝着孟买的方向降落时,一个上了年纪的印度人俯身过来让我帮忙看一下他的入境卡。我们开始聊起来,他问我为什么到印度来旅行。我告诉他我其实是来印度常住。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视线迅速扫过我放在小餐桌上的美国护照,然后又回到我身上。

“我们都想去那里。”过了一会儿,他说,打手势指着飞机的尾部,那个方向代表着天堂般的西方世界。“你,”他接着说,似乎想提醒我买错了票,“你真的要来这边?”

谈话就这么开始了。

我那时21岁,刚刚大学毕业。我的父母在20世纪70年代离开了印度,那时候西方国家似乎遍地都是机会,而印度似乎满目疮痍。现在,在我父亲以学生身份第一次到达美国25年后,我却飞往东方,在他们离开的那片土地上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对于印度,我了解的第一件事情是我父母选择离开那里。他们在美国的生活始于俄亥俄州克利夫兰市的郊区,一个叫作谢克海茨(Shaker Heights )的地方。那是一大片居民区,建着都铎风格的砖房,院子很大,鸭子在池塘里畅游,小路蜿蜒曲折,人行道宽敞,将几百万美国人吸引了过来。

在谢克海茨,我父母幼时的生活习惯迅速遭到新生活方式的挑战。克利夫兰郊区不允许人们固守自己祖国的旧传统或者在多元文化的庇护下蒙混过关,所以他们认真学习和吸收,并最终同化,我和妹妹小时候接受的就全是美式教育。堆雪人用胡萝卜当鼻子;在星期天洗我们的丰田车,我很小的时候用喷壶洗澡;戴着塑胶棒球手套玩捉迷藏;白费功夫地搭建树房子;在笼子里下诱饵捕捉负鼠。漫步穿过夏季的街区晚会,在那里,日常生活的规矩似乎都被搁置一边:公路上没有了汽车,消防车跑来跑去,人们可以随便上;泡泡和气球吹都吹不完。

谢克海茨是个热情慷慨的地方。在印度,人们唯一关心的团体就是家庭;在美国,我父母才真正发现了“团体”的含义:那些跟他们分享食谱,让他们搭便车,教他们说习惯用语,在他们生病时给他们送饭的人们。也许正是这种热心和帮助让他们放下了移民往往带有的戒备心理和怀旧情绪。他们还是爱印度,但是他们从不留恋。他们经常说起“印度价值观”,但这些是日常谈话中的抽象概念,而不是必须要遵守的戒律。他们接受了美国的生活方式,并渐渐乐在其中。

上一章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