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分机》程序一:戈利亚德天使(37)

那颗星不断变亮,豪斯顿在讲述自己进入美国政界的历程,他声称自己进入政界的目的在于拯救那些被当局迫害的切诺基人。西比尔觉得,这虽然乍听起来还算新鲜,可是骨子里还是政客们整天在用的那套老生常谈,听众也逐渐不耐烦起来。他们宁愿多听听打仗,或者关于切诺基部落生活的诗意回顾。而豪斯顿现在讲述的却是被选入国会的过程,他提到一些省级政府的奇怪职位,与此同时,那颗星星的边缘不断细化,最终变成了田纳西州的标志。

西比尔觉得眼皮发沉,已经开始打瞌睡,而那位将军大人还在嘤嘤嗡嗡继续扯。

突然之间,豪斯顿的语调完全变了,变得意味深长,充满深情,原来极度乏味的语调突然增加了无限的柔情——他在说一个女人。

西比尔马上坐得笔直,侧耳倾听。

听起来好像豪斯顿当选了州长,挣了些钱,自己也很大方。他给自己找了个女朋友,是某位田纳西贵族小姐,随后两人结了婚。

可是在影像屏幕上,很多只黑手却在从屏幕边角伸进来,威胁着田纳西州的标志。

州长大人和豪斯顿夫人还没怎么安顿下来,这个老婆大人就抬脚跑路,回娘家去了。豪斯顿说,她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包含着一件可怕的秘密,这件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并且发誓要把它带入坟墓。“这是隐私,一位爱惜自己名誉的绅士不能,也不应该提起的事。可怕的灾难降临到了我的身上……”报纸(原来田纳西那种地方也是有报纸的)对他展开了攻击。“恶毒的谣言围绕在我身边。”豪斯顿埋怨着,屏幕上又出现了那面画着乌鸦的希腊盾牌,一团一团的黑块出现在盾牌周围,西比尔估计,这应该代表泥巴,总之这东西变得到处都是。

豪斯顿讲述的内容越来越耸人听闻。他的确挺过了那场磨难,其中最不可思议、也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他居然真的和妻子离了婚。当然,此举让他失去了官位。西比尔很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敢于把这么可耻的丑闻说出来。就好像他心存奢望,以为伦敦的听众能在道德上接受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似的。不过,她还是发觉,周围的女性听众表情很复杂,可能并非毫无同情心。就连前排坐着的胖妈妈,也在拿扇子使劲儿扇她的胖下巴。

豪斯顿将军毕竟是个外国人,就他自己说,简直是半个野蛮人。可是讲到前妻的时候,他的语调显得真诚而温柔,好像谈到真心相爱的人一样,那份爱因为某个残忍的突发事件而被扼杀。他有时会因为激动而丝毫不加掩饰地哽咽起来,他从豹皮夹衣里取出一块考究的手绢,擦了擦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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