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谧置若罔闻:“皇后娘娘既然已开金口,答应了谧可在席上任选女子为妻,不知清河公主如何不可?是已有婚配,还是谧高攀不上公主?”
皇后被他将住,目光狠狠地扫向贾午,示意她阻止。贾午到底爱子心切,思量再三,柔声说道:“谧儿,你先过来,母亲有话同你讲。”
“是儿臣不愿!”阿琇忽然开口,她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狠狠甩开贾谧的手,向前几步走到帝后面前:“儿臣自从母妃去世后,便发下誓愿,此生只愿佛前青灯供奉,不愿嫁人。”
皇后盯着阿琇那张酷似谢昭仪的面容,和她清亮却充满仇恨的眼神。一时心中气极,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到阿琇身上,便要发落于她:“好好,你不愿嫁,我贾家也未必容你……”她语声微顿,目中生了歹毒,便要在堂中随便给阿琇发落一桩婚事。
“臣弟也觉得此事不妥,”司马颖忽然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皇后。
皇后只觉得今日竟是人人都在和她作对:“十六郎也有高见?”
司马颖却丝毫不惧,朗声道:“清河公主年未及笄,还不是谈论婚嫁的时候,今日是皇后的寿宴,自然事事要先以皇后娘娘的寿席为主。”一席话竟把皇后噎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王见皇后的面色极其难看,慌忙解围道:“十六郎酒力愈发差了,这才灌了几杯便醉了。”他目光对着司马颖,全然都是警告之色,只是声音丝毫听不出来:“本王要向陛下和娘娘告个罪,先带十六郎去偏殿醒醒酒。”
满座的人只有皇帝丝毫没有觉得异样,依旧傻呵呵道:“叔父且去,叔父且去。”
赵王拉着司马颖要往外走,司马颖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双目盯着皇后,尽是凛然之意。赵王大急,唯恐他惹上杀身之祸,低声道:“你连圣上的话也不遵吗?”
司马颖迫于无奈,长叹一口气,扭头便走。
皇后见他们走远,依旧要发落阿琇。
贾谧亦是倔得很,他跪在地上道:“臣非清河公主不娶,望姨母成全。”
席上所有的少女心都要碎了,洛京多少闺中女儿的梦中郎竟用情至深,非这位清河公主不娶。
阿琇却毫不畏惧,也跪在地上仰着头,一双黑玛瑙似的眸子直盯着贾谧:“儿臣宁死也不愿嫁。”
那些少女看阿琇的目光从嫉妒又变成了愤怒。
贾谧讶异地望着阿琇,他早就派人打听过,皇后宫里没有什么叫阿琇的小宫女。那个日日在宫里罚跪的女孩,是陛下的清河公主。
他细细地找人问过她的身世、她的际遇后,也曾犹豫过,娶这样的女子回去,也许从此就会失去所有的屏障。可他只要一想起那日午后微醺的阳光,她若桃花般灿烂的笑颜,就打定主意,此生娶她足矣。
他算了一切,甚至算定了其实在宫里无依无靠的她,不会有什么好归宿,嫁给他对她也是最好的选择。他以为她不会反对,甚至希望她的面上能露出羞涩而甜美的笑意。
他的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是要向阿琇解释什么,又似是无奈。可他在她眼中看到的,只有如被火灼过的激愤,或许,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哀戚。
皇后怒极反笑:“清河公主一片孝心可嘉,本宫准你佛前带发修行。”她又恶狠狠地瞪着贾午:“把你儿子领回去,让他闭门思过三个月。”
贾午又是着急又是恐惧,赶紧起身把儿子领走。贾谧几次回头,阿琇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