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颖闻言心下稍宽,虽然早有听闻贾后悍妒泼辣,却也不至于对一个失怙的孩子下手。谁知阿琇忽然极力挣开了贾后的手,美丽的秀目中露出了深深的痛恨,只见她蓦地用手指着贾后,厉声斥道:“恶妇撒谎,明明是你用毒酒害死我母妃和大哥!”
瞬时间殿中情形巨变,贾后顿时收敛了笑意,眯着眼盯着眼前的小女孩,眼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阿琇竟也毫不畏惧地抬头盯着贾后,一双晶眸竟如两把寒光凛冽的利刃,带着深深的恨意,似要把她刺穿。
司马颖大骇之下忙将阿琇拉到怀中,连声道:“稚子年幼,无知乱语,皇后娘娘莫放在心上。”
“你看她的眼睛,恨不得要吃了我一样,”贾后忽然冷声道,“她哪里是无知的稚子,她是吞了仇恨的狼子。”
阿琇目中快要喷出怒火来,挣扎着就要冲过去。司马颖怕她乱言,伸手死死地捂住她的口唇,不让她发出半点怒骂之声。
贾后怒极反笑,回身悠悠地问道:“十六郎今日是护定了这孩子?”
司马颖只道:“这孩子是我带来的,我须得带她离开。”
贾后眸光幽暗深邃,定定地望了他们一望,忽地走到窗边,伸臂推开了长窗,笑道:“十六郎真是个痴人,你过来瞧瞧,你如今还有哪里可以去?”
司马颖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引往外一看,瞬时间冷汗透了后背,只见引领他们上来的云梯不知何时尽数被抽去了,他深悔自己的大意,今日入章华台竟连侍卫也未多带几名,此刻被困在高台之上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趁着他发怔的瞬时,怀里的阿琇忽然猛地挣脱了他,便向贾后冲去。那贾后不提防到被她扑倒在地,阿琇死命地咬着她的左臂,牢牢的不肯松口。
“快拉开这疯儿,”贾后又惊又怒,早已叫了人进来,领头冲进来的正是如今正得宠的御医程据,只见他猛地将手中金瓜向阿琇后脑击去。
“住手!”司马颖目色骤深,眼见程据这一下已是下了杀手,他情急之下将手中的玉笏掷了出去,撞在金瓜上击得粉碎。
饶是如此,金瓜下坠之势只是一缓,还是击在了阿琇的额上,阿琇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此时殿中人都围在了贾后身边,探看贾后手臂上的伤势。司马颖快步上前扶起了阿琇,见她受伤甚重,双目紧闭,面如金纸,赶忙替她推宫活血。
贾后缓过一口气来,怒指着阿琇道:“将这疯女拉出去,喂了沙门做食。”沙门乃是华林园中养着的一只大虎,最是凶残禽兽,每每有宫人犯事,便是葬身虎腹之中。几个内侍闻言便来拉扯阿琇。
司马颖怒极,右手将阿琇牢牢护在怀中,左手拔出了腰中佩剑,怒斥道:“谁敢上前一步?”
那太医程据忽而上前几步,迎着司马颖的剑锋而立,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语气极是平常道:“成都王,你今日虽冒犯了皇后,却是可恕之罪。只消把这疯女交出来,喂了沙门,让皇后娘娘出一口恶气也就是了。王爷是娘娘倚重的大臣,又是皇室宗亲,娘娘不会为难王爷,何必陪这疯女送死?”
“住口!”司马颖双目欲眦,他虽闻贾后残暴,却不想竟然凶残至斯,他的脸涨得通红,衣襟上金线所绣螭龙微微摆动,厉声道:“人乃血肉之躯,岂能喂了禽兽。”
“那就将成都王一并拿下,”贾后怒极,冷笑连连,“我倒要看看,如今这天下是谁人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