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里的阳光才有资格跟人做游戏。它新鲜、明艳、纯净、跳跃却又慵懒。就像这座城市于我而言一样--一样的新鲜,一样的明艳,一样的纯净,一样的跳跃而又慵懒。
正是早春,里纳的清晨格外寒冷。我把冲锋衣的帽子拉过头顶,两角在鼻前紧紧相扣,只露出眼睛。低头,漫无目的。我依然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不时用牙齿咬下一块即将脱落的皮。
有里纳居民与我擦身而过。零星地,三三两两。衣袍色深,内襟露出的一圈羊毛却纯白如雪,很大的腥膻味--每个居民的身上几乎都有这种味儿,他们的体味汇聚成了城市的气味。他们目视前方,目光平直而干净,口中念念有词。细听,像经文,更像歌唱。
“哎,阿佳!阿佳!”我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一位里纳女子,用仅会的拙劣的方言打招呼。
女人停住脚步,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我。无法判断她的年龄,脸上饱染着高原的风霜和烈性的阳光。
“努玛哈希!”我冲她双手合十,学着海飞的样子,说出了一句里纳的问候语。
“努玛哈希!”她微笑还礼。
“请问去日照寺该怎么走?”
“哎?”她发出一个音节,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完了,我顿时泄气。千辛万苦,逮到了一个不通汉语的人。
“那个……日照寺……大的,拜拜的……菩萨,菩萨……佛……”我连比划带解说,差点连脚都用上了。
她看着我,目光友好,面带微笑。不时露出有趣的神情,却始终没有对我的提问作出反应。
“那个……唵嘛呢叭咪吽--对!唵嘛呢叭咪吽!”我兴奋起来。突然想起这句耳熟能详的咒语,并且双手合十向着天空拜了拜。
“啊……”她像是终于明白了,冲我点头微笑,拍拍我的肩,示意我跟她走。
太好了!我几乎是要跳起来。跟着她,一路左拐右拐地过了几个弯,便来到了一条开阔的大街前。
“啊--”她拍拍我,指示我往前看。
举目,煨桑台烽烟渺渺。阳光如一尾金鲤在雪峰天海间穿行。白色围墙一径排开。不高,却庄严有序,阻断了尘世对佛国的倾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