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情人与丈夫(6)

他回过头来抱歉地说:“因为怕家里边担心,所以没敢跟……跟你家里人细说,只说你公司出了点债务问题,要往外地走一趟。今天先在这儿委屈一晚上--该换洗的,后备厢里哥们儿都给备齐了。旧的那些该扔扔,也算去去晦气!”

乔安看着他,半天说了句:“兄弟……”

“咳!既然是兄弟,不说那些没用的!房卡在这儿,612。明天睡够了给哥们儿打电话,我再过来送你回去--愣着干什么?拿着呀!”

那哥们儿把房卡塞到我手里,“来,大嫂!我这大哥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啊!”

我接过房卡,亦有些茫然,不知该说什么表示感谢--或者,到底该不该说些什么表示感谢呢?我真的糊涂了。我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又转脸对乔安说:“走吧!”

也许一切都是有预兆的,那哥们儿最后那句话就是一种预兆--或者说,是某种预见或暗示。

物质是生活的基础,经济上面的反转,势必会带来生活的大翻盘--或许这样的结果和答案其实早就在大家的心里。所有人都只是在等待,等待命运把裂变的巨浪推过我们头顶。烈性、速度,或者结局--那都不是人力所能掌控。

那天之后不久,乔安的太太便单方面向他提出了离婚。她的理由很简单:一个男人有钱时朝三暮四倒也罢了,没钱还要搞七捻三,证明他本性如此,已经无可救药。

离婚协议签得很顺利。房子、孩子、仅剩的存款通通给了太太,乔安净身出户。

拿到离婚证书那天,我和他哥们儿一起去接他。

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笔直的背脊,在夕阳血红色的余晖中矗立,坚硬、桀骜、冷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细而斜长,黑色。

我就在那瞬间明白了“孑然”的定义,“孑然”是一根戳穿内里的脊梁,挺立。从头至尾,不弯曲,不叫疼。

那晚他醉得一塌糊涂。两个彪形大汉一边一个架起他,几乎是拖着回了酒店。

自然是我留下来陪他。除此之外,我们找不到其他方式可以安慰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该对他说什么呢?我想。说别这样亲爱的,一切都会好的?还是说就算你失去全世界,我也还在你身边,像恶俗的电视剧对白?

我望着他蜷缩在床角一身秽物的模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夜,我被粗暴地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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