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群人中有任何人需要什么心理指导,应该就是老板本人。肖克利是个物理学奇才,但在管理方面就真是一窍不通了。他曾经将员工薪资写在布告栏上。当然,这激怒了所有人,其中包括觉得自己拿得少的人,也包括觉得自己的高薪应该被保密的人。除了愚蠢的决策以及对人的轻蔑之外,他对企业管理也一头雾水。更糟糕的是,贝尔实验室还会提供项目所需的基础设施和人员,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却完全没有。比如,克莱纳负责的是硅的配制,但他的工厂里却没有任何所需的设备。其他人的遭遇甚至更惨。要是跟他的妄想症与火暴脾气相比,肖克利在管理上的无能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了。他有一次非常直接地告诉诺伊斯,每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是精神病患者。他也会要求工程师们为彼此打分。当某个秘书被铁门划伤手时,肖克利会认为她是在演戏。他还会针对自己有所怀疑的人进行测谎,这导致员工们给实验室起了个外号叫“妄想路391号”。当工程师们从实验室拿来一份很有希望的报告时,肖克利会让他们站在那儿等待,因为他要打电话给贝尔实验室的人征求更多的意见。这么说吧,和两英里之外的休利特与帕卡德相比,肖克利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一种人,不尊重人、不信任人、不会鼓励人。诺伊斯、摩尔以及其他一些人后来一直尝试将肖克利从研究部请出去,并且把他塑造成顾问之类的角色。但随着肖克利在1956年年底成为国际名人、被认可并授予了科学界的最高荣誉,这一想法看来是没戏了。他在11月1日时得知由于他们所发明的晶体管,自己将会与巴丁和布拉顿共同分享诺贝尔奖。克莱纳说:“我们无法相信他真的获奖了,我们希望这能说明或许他并没有疯。”在接下来的那个月,肖克利在斯德哥尔摩的一次晚宴上,从瑞典国王手上接过了奖牌,他的母亲和妻子也在现场。
诺贝尔奖或许带来了片刻的荣耀,但无法带来营业收入。在创业差不多一年后,肖克利仍然还未卖出一个晶体管。克莱纳说:“他或许因为晶体管而得了诺贝尔奖,但他从未实际生产过一个。”肖克利在1957年的夏天去了鳕鱼角度假。当他回来时,发现外界的批评者正从各个方面攻击他的公司,于是决定放弃。到了9月18日,一共有八个人集体辞职,其中包括一些实验室的关键人员:诺伊斯(他的最爱)和摩尔,还有霍尼、克莱纳、拉斯特、罗伯茨、维克多·格里尼克(Victor Grinich),以及朱利叶斯·布兰科(Julius Blank),一位喜欢把内部通知折成纸飞机来传递的人。肖克利再也变不出魔法了,他的门徒是一批因为野心而背叛了电子界大祭司的年轻人。肖克利把他们称为“八叛逆”(The Traitorous Eight),不过,这八个留着平头、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针对这一评价,克莱纳说:“我们把它当成是赞扬。”肖克利从此几乎再也没和他们中的任何人说过话,他的遗孀到今日仍然厌恶他们。
至于这些人未来的使命,则是创立硅谷最伟大的硬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