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已经有合理的线索了。那个星期还没过完,军方就已经开始在收集坠毁卫星的残骸了。之前,那些卫星本来都还好端端地在轨道上。十月那天晚上,还不到天亮,所有的卫星全都掉回到地球上。其中几颗卫星所留下的残骸,发现了一些线索,相当耐人寻味。然而,就连政商人脉四通八达的爱德华·罗顿家,也是过了很久以后才得知这个消息。众星寂灭之后,暗夜深沉的第一个冬天来临了,那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患了幽闭恐惧症。雪来得很早。我们住的地方,离华盛顿首府只有通勤的距离。然而,还不到圣诞节,这里已经大雪纷飞,简直就像置身佛蒙特州一样。坏消息持续不断。国际组织仓促地穿针引线,促使印度和巴基斯坦签订了一项和平协议,但那种关系岌岌可危,总是在战争的边缘徘徊,一触即发。在兴都库什山,联合国赞助了一项辐射污染清除计划,结果,在原先的死伤名单之外,又增添了几十条冤魂。非洲北部,每当工业国家的军队撤退,重新整编,小规模的战火就会死灰复燃,缓缓燃烧。原油价格一飞冲天。于是,我们只好把家里的自动控温装置调低几度,比舒服的温度稍微低一点。等到冬至过后,白天的时间开始变长(当太阳开始回归,鹌鹑发出第一声啼叫),就不需要再调低了。
然而,面对这种未知的威胁,茫无头绪,人类都小心翼翼,避免触发全面的世界大战。这点值得赞扬。人类学着去适应,继续照样过日子。冬天还没过完,大家已经开始在讲“新常态时代”。大家心里有数,到最后,无论地球出的是什么问题,我们都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过,有人说得好,到最后,人生反正也难免一死。
我发现妈妈有点变了。日子照样一天天地过,她似乎安心了。后来,当天气终于回暖了,她表情却显得有点紧张。杰森也变了。他走出来了,不再闭门沉思。然而,黛安却让我担心。她不但绝口不谈星星,最近还开始问我信不信上帝,还有,上帝是否该为十月那件事负责任。
我告诉她,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这家人很少上教堂的。老实说,谈这种事我觉得有点不自在。那年夏天,我们三个人骑脚踏车去菲尔卫购物中心。那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之前已经去过千百次。以这对双胞胎兄妹的年纪,去那个地方已经有点嫌老了。然而,我们住在大房子这七年来,这已经成为一种仪式,夏日周六不可或缺的活动。下雨天的周末,热死人的周末,我们会跳过不去,但只要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仿佛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我们拉到集合的地点,罗顿家门前长长的车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