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那个年纪,还迷信于“专一”的存在,所以当人性的本质偶尔刺穿教育的成见,闪烁出“爱情可以多元存在”的本相时,自己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先消灭“本真”,不求甚解,只为求取表面上的心安。
那个叫Vivian的女孩儿表情肃穆,对手上的摆弄挺有敬意的,她一边翻纸牌一边回答着朱莉的问题,翻牌的动作和回答的用词都煞有介事,有一股对自己能够泄露天机深表叹服的庄严意味。朱莉为自己即将可能面对的取舍既兴奋又忧伤,又似乎对能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一桌子牌感到宽慰——女孩子一般在自己不愿意承担选择的责任时,都会想办法说服自己视之为“命运的安排”,各种星座特性、算命卜卦是最常见的自我免责方式。
在我吃云吞面的时候,朱莉一直在皱着眉头思索某张牌上说的那个出现在她身边的“小人”到底会是谁。等看我吃完面,她立刻把自己的问题放在一边,热情地要求Vivian 也给我算一盘。
朱莉就是这样,她似乎有一种随时可以放下烦恼的天性。
而我不行。
那时候,我二十五岁,刚刚结束一段恋情,正处于对自己充满否定、时刻都感到前后一片荒芜的惶恐阶段。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在感情领域对自己否定和感到荒芜的时候,基本上她的人生也很难有其他过硬的支点。 Vivian让我抽了牌,在翻了几次之后,她胸有成竹,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不久之后,会有一个你的贵人,介绍你认识一个男人,如果你们在新年之前连续见3次,那个人将是你的Mr.Right。你们就会有至少十年的姻缘。”
她自始至终严肃的态度和抑扬顿挫的表达加剧了纸牌的可信度。那个茶餐厅的大厅里有几根承重的柱子,柱子上刻着百家姓。我皱着眉头盯着柱子,像朱莉思索谁是小人一样试图从百家姓里得到启示,从脑海里把认识的人一一翻出来看谁吻合我想象中的“贵人”形象。朱莉也特认真地跟我一起想,正想着,她忽然大叫了一声:“Allen !”
这一声吓了我一跳,正纳罕她怎么能从柱子上的百家姓中看到一个英文名字。回头看她,才发现她在朝门口的方向热烈地招手。Vivian笑着嘟囔了一句:“你认识的人真多,到哪儿都是熟人。”刚进门的一个男子应声朝这边看了看,等认出朱莉,就笑着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