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所说的,安德烈斯很英俊,他有着完美无瑕的肤色,白皙且光滑,面颊红润而且净透。我一定很小心地清理掉痕迹,这我早就知道了。我把房子周围都清理干净了,没什么落下的,里面或外面都是。我晚上出门去检查,邻居们可没我那么细致——我从比基尼上衣到隔壁天井里桌子上的脏咖啡杯都检查了个遍。我并不是说这是个什么天大的灾难,但我不明白,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站在窗前,看着这些脏杯子,还睡得酣畅淋漓呢?而我总是考虑周全。我认为这很重要,毕竟我们在这世界上并不是一个人。
外面一片漆黑,我坐在一张红色的椅子上,听着外面的声音。尽管外面很安静,但我觉得我有时能听见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那是一种即将来临的警告。一群人静悄悄地走进房子里,带着好奇。英格玛不会想我,但他会尽自己的职责,在报纸上发一则告示,写信给我的两个住得很远的姐姐。她们总是在圣诞节写信,说一切都很好,我们一直与其他人保持联络。
我们并不是真的怕死,只是害怕被遗忘。我们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被遗忘,这种想法让人难以承受。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成为那些我们身后的人脑海中不常出现的游客,那些人清扫房子、分配财物、清理垃圾,也一直在遗忘。如果我们知道,每天晚上有人点燃蜡烛,坐下来想着什么,然后想到了我们,就算只有几秒钟,我们也就可以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可没有人会为我点燃蜡烛,谁会这样做?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安排,这样,当别人提到我的名字的时候,就会觉得恐惧和不可思议。这是一个流浪汉的故事。也许我的照片会刊登在报纸上,我已经扔掉了所有的报纸,除了一张上面有我还年轻时的照片,四十岁左右吧。关于死亡的最糟糕的事情,并不是人死后被埋进土里——因为死后葬身,这是人的最合适的归宿,而是当你落入活人手中,临死前几个小时会想到的事。毕竟他们都只是人,我可以想象他们会说些什么,我不会在这里重复他们的话,但是他们会说这些话。我知道这些话是什么。
安德烈斯一个人闲逛着,步子很大,齐普费劲地跟在他的旁边。他们要去河边。不是因为河水夜以继日地翻滚产生巨大的声响,也不是因为月光在黑暗的水中摇曳,他们可没管那么多,只是因为那条河吸引着他们。一阵风刮过,齐普把双手塞进他的上衣口袋里取暖,他们发现了一张凳子,于是坐下来,一句话也没说。河水滚滚流过的时候,是不需要说话的,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着掉到河里,和湍急的水流以及彻骨的寒冷斗争。一种肃穆的感觉油然而生。齐普还在沮丧地想着那个穿条纹衫的女孩,有点生气地抓了抓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