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场走到太阳底下,被脏水泼了一身的感觉非但没有消散,经过烈日一晒,反倒发酵了,恼羞成怒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她没有打车,而是沿着街道快步向前走,越走越快,就差跑起来了。挎包上的金属链打在胸前,很疼。她喘着气停下来,把头埋进衣服里,无声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呢?”
因为被戳中了痛处。
她一直怀疑自己是性冷淡。但是这种私密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医生。因此王宜室这样不留情面地揭她短,她分外不能忍受。
她和魏先大多数时候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偶尔情动,她都没有办法投入,只得换个方式帮他--魏先对此并没有说过什么呀!加上他们还没有结婚,怕惹出乱子,因此她在这方面一直都有所顾忌,这样难道也有错吗?
她停在路中间,恼怒不已,只恨那天晚上没有给魏先一个耳光。也不知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让王宜室这样羞辱自己。
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应付自如,哪怕是痛苦、绝望、恐惧、憎恨这些激烈的负面情绪,她都可以想办法很好地化解。唯独这件事,她羞于面对,情绪一时找不到宣泄口,因此耿耿于怀,越想越怒,越怒越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恢复常态。她害怕自己在这方面有异于常人,并且因此而产生心理阴影。
这是第二次有人问她“你是不是性冷淡”了。
第一次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大学里她开始学会交朋友,但大多数都是女性朋友。有人注意到了,和她开玩笑说:“嗨,辛意田,你也该交男朋友了,不要总是跟女朋友同进同出,人家还以为你是同性恋呢。”在大家的怂恿下,她开始尝试跟同系的一个师兄交往。
那师兄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姓孙。每次跟她见面,嘴里都叼一根棒棒糖。有一天晚上师兄在树林里吻她,她尝到他嘴里甜得发酸的味道,立马把他推开。大概是脸上露出的厌恶表情打击到了师兄,他不假思索地问:“你是不是性冷淡?”
交往一事不了了之。不过她倒不觉得伤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来那就像是一个笑话。然而现在她无法逃避,开始逼问自己,难道真的是身体上的原因吗?还是心理原因?如果能找到解决之法,自然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