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哗变后,乱兵们冲出校场,四处抢劫,“一时遍地皆盗,草木皆兵”,而巡警和打着“同志军”旗号的土匪及哥老会成员也都趁机加入了抢掠的行列。放眼望去,整个成都到处是烛天的火光和狂暴的喊叫声,藩库、银号、票号、商铺等无一幸免,城内外被抢掠一空。据粗略统计,成都商民在兵变中的损失至少在两千万元以上。
据时人胡兰畦回忆,乱兵大肆抢劫之时,巡警与巡防营也都出动,但他们碰头说的却是“不照!不照!”。“两不照!”意思是彼此不管,互不干涉,各抢各的。维持秩序的尚且如此,成都商圈岂不成了抢劫者的乐园。更离奇的,还有趁着大乱抢婚的。当时有个刘裁缝,与邻居某姑娘相爱,因各种因素而不能成婚,大乱之时,刘裁缝一下把姑娘背回了家,又打了两斤水酒,买了两斤花生,请左邻右舍喝了几杯,算是完婚--外间兵荒马乱,我自洞房花烛!
成都兵变后,四川多了一类人叫“起发太太”[17]。原来,很多乱兵在兵变中发了大财,他们把抢来的钱带回老家后开门立户,娶妻生子,因其生活阔绰,这种人的老婆又被称为“起发太太”,意思是靠抢来的钱当上阔太太的。
各省革命爆发的短暂失控期间,几乎每个举义的城市都或多或少的会出现类似情况。如太原革命当日,原巡防队勾结巡警数百人进入藩库实施抢掠,负责守卫的副都督温寿泉急得没办法,他向所部士兵许诺,击退乱兵,每兵赏银两百两,但仍无法制止自己的士兵加入抢劫的行列,连他本人也险些命丧乱兵之手。藩库被抢的同时,很多士兵(已分不清是乱兵还是革命士兵)公然进出太原各商号乃至百姓家中,有的甚至跑到别人家的厨房炉子上架起铁锅,以熔化那些抢来的妇女银饰。其他的举义城市,如武昌、西安、南京等,革命与劫掠也大都是同时进行,以至不砍掉几个劫匪或乱兵的项上人头,就无法震慑并稳定革命后的局势。
辛亥前后的兵变原因,一方面是军纪原本就已涣散,另一方面则与旧政权崩塌之后军饷难以为继相关。从这个意义上说,兵变中的抢掠行为有点类似于“自我救济”,这也许是京津兵变中乱兵多不伤人的缘故[18]。这样的兵变,或可称为“经济型兵变”,而同时期的另一类兵变,因为有政治、权力等因素的掺入,就要血腥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