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游之歌:走路的历史》昏暗之坡与抵达之坡(5)

欧洲登山史源自种类竞争。在白朗峰被攀前数十年,山上的冰河流到霞慕尼谷,使山谷成为观光地,直至今日仍是如此。当地居民像北韦尔斯和湖区居民一样,是旅行者日益爱好自然风景的受益人。促使该地观光事业成长的是日内瓦二十岁的科学家索绪尔。一七六○年他抵达霞慕尼谷,被冰河深深吸引,以致将余生都奉献给研究冰河。他为抵达海拔一万五千七百八十二英尺的白朗峰绝顶的第一人设置了一项奖座。欧洲最高点白朗峰是早年山脉崇拜中一块磁石,风景浪漫主义者的文化偶像雪莱一首诗的主题,登山家壮志的第一项测量。一七八六年,一位当地医生在当地猎人的帮助下抵达绝顶。几年前的一次尝试吓坏了四名导游,他们宣布白朗峰是不可攀登的,当时欧洲无人能确定人是否能在山上生存。霞慕尼居民米歇尔·加布里埃尔·巴卡德博士这么书写著名登山家埃里克·希普顿:“他把作为登山者的敏锐智慧和成熟经验应用于如何解决山上遭遇的求生问题……他不寻求名声,且很少谈他的冒险。他之所以盼望攀登白朗峰,与其说是受到为自己赢取名声的欲望的鼓舞,不如说是受到想为法国争光及为科学界做事欲望的激励。他也急于在山顶做气象观察……”

在四次失败的尝试后,医生雇用以当猎人和水晶采集者谋生的强壮登山者雅克·巴马。他们在八月一个满月的夜晚出发,在没有绳索和冰斧的情形下,以一对长杆通过深邃的冰河裂隙。当他们抵达致命的雪谷时,巴马请求折返,但巴卡德说服他继续前进,他们在狂风中攀上一座雪山。他们在出发后十四小时登顶;巴卡德做测量,他们在圆石下度过该晚。一夜下来,两人都受到严重的风伤和冻伤,巴卡德也得了雪盲,必须被带下山。“单从体力表现来看,首次攀登白朗峰是一次成功演出。”许普顿下结论。但故事并未就此结束。诡计多端的巴马开始散播“是他探查路线、领导探险,巴卡德不过是他拖着走的行李”的谣言。他甚至宣称巴卡德在绝顶下数百英尺处昏倒,他独自完成攀登。直到二十世纪,事实才被揭露,勇敢的医生再度成为登山英雄。一名善于爬山者为了历史、声名、报酬背叛了他的同伴和真理。百年后,探险者弗雷德里克·库克说谎并伪造照片以宣称他完成攀登阿拉斯加迪纳利山的壮举;对他而言历史说明一切,经验则不值一文。

白朗峰一被证明为可攀登的,许多人就开始攀登。至十九世纪中叶,已有大多是英国人的四十六支队伍抵达顶峰,自那以后焦点转至其他阿尔卑斯山峰和路线。虽然历史上有许多杰出的登山家,但我无法忘情于亨丽耶特·安基维尔。可能是她在《我的攀登白朗峰》一书流露的感情使我着迷,因为它证明了好体力不必然与淡泊寡欲相连,也可能因为真正的登山文学是给真正的登山家读--真正的登山家喜爱充满攀岩、沉稳有力的步伐、装在鞋底上的尖铁钉、套索技巧等等的篇章。一八三八年安基维尔登上白朗峰时四十四岁,尽管她在阿尔卑斯山区成长并曾步行其中。她在书中解释她为何从小喜欢爬山:“那出自灵魂与身体的渴求……我属于那种喜爱自然风景甚于一切的人……这就是我选择白朗峰的原因。”后来她讽刺说她之所以攀登白朗峰,是因为想变得与小说家乔治·桑一样有名,这使公众不喜欢她,但她在未获进一步注意的情形下继续登山到六十多岁,并写道:“不是身为第一位攀登白朗峰女性的名声使我充满兴奋;而是登山后的精神成长使我充满喜悦。”她的攀登事先做好充分准备,事后与十名导游进行的庆功宴则是辛苦攀登的戏剧落幕。导游已成为职业,自巴卡德时代以来,技术与工具已进步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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