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原来黄金周的七天假期就只剩下最后的一天半了。我摸摸额头,烧已经退了,其实是不是真的发烧了,我自己的印象也是十分模糊,除了有点虚弱之外身体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看到深海,我也没有主动去问米娅。我觉得他们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对此事没有一句多余的解释。也许在每个人的心目中,这都是一个预料之中的结局吧,但是对我而言,有些事显然才刚刚开始,比如耳朵上传来的疼痛,再比如脑海里那些起伏不定的、不属于我的情绪。
那是一种并不激烈的起伏,缓慢然而有力。几乎有种胶质般黏稠滞重的错觉,隔着我无法估算的距离,海浪般拍打着我无眠的夜晚。那些凝固般的疼痛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明明想要不顾一切地放声哭出来,可惜……我所有的情绪和那个痛快淋漓的出口之间都差了一点点的距离。就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便让我哭不出来,只能放任疼痛以一种全然陌生的方式从身体的内部攥紧我的五脏六腑。
连呼吸我都觉得疼。
这样的感觉令我想哭又想笑。如果他在这里,我真的要好好问问他,他所说的自私指的是不是这个?
他不在。
可是他无处不在。
转天离开的时候,米娅站在院子的门口很用力地拥抱我。十月的阳光照耀着她身后泛黄的藤架和藤架下怒放的菊花,一派盎然生机。
米娅像我的远房婶婶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刚烤出来的饼干,说着她帮我收拾的旅行包,后来又安慰我说千万不要顾虑自己的身体会有什么不妥当,石头取出的过程十分顺利,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明显的损伤,一段时间之内我也许会有点怕冷。还说月光石已经送回到了月族人的栖息地,一路上和夜族人有过几次狭路相逢,还好都有惊无险。她没有特别提起深海的名字,我也没有追问。只是平静地听着,平静地向她道谢。
一夜无眠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说深海欠我一个解释,那这个解释无论如何也不该找米娅来讨要。我宁愿用我自己的方式来等待着来自深海的解释——我觉得那是必然会等到的东西。同时,我也知道我生命里的一些东西已经随着这块石头一起流失了。就好像心脏被不知名的东西腐蚀出了一个洞,空荡荡的,里面还残留着迷雾岛上的灰色浓雾,即使站在阳光下也无法被那温暖的光线所穿透。
我用力地回抱米娅,我想说谢谢他们对我的保护,我想说我也要像她那样强韧地活着,我想说你们一定要幸福下去,每一分钟都要比之前的一分钟更加相爱……可最终我也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我会想你们的。”
“我们也会想你的,茉茉,你随时可以来丁香公寓做客。”米娅整了整我的领口,望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记得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