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莫言红得发紫,想做一个谦虚和坦率的人,已经不成问题。为使自己心安、进步,他想说一点真话--除非那真话是不能说、说不得的。
回头想想,其中可悲。
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做这些事也得“想”才做,那做起来确乎不易。这背后也就不光是环境畸形、精神扭曲等理由那样简简单单就能说清的。
为什么他开始时不太“想”呢?自我保护的需要?
在这么一种环境下,竞争惨烈,份额都是有限的,一个人多占一份,另一人必然少一份,争取一个机会,别人就少去机会。
他最初想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由于晚来,已过了报名的时间,总参系统的名额只有两个,他凭着自己的作品,受恩师徐怀中赏识,特批后破格录取,挤走的那一位呢?潜力或许有,只不过不太走运,从此挤到另一条路上。从那个人的角度来说,这种“破格”,也是“不公平”的啊。
当然,我不是说莫言不该“破格录取”,而是说在畸形的年代里,我们埋葬掉的天才太多,机会、出路那么少,真正跑出来“打造”人类灵魂的作家们,却禁忌自己。
对于莫言这样的著名人士,我们的期待当然更多,虽然说他有自己的选择权。选择“莫言”,是其权力的体现,他的父亲就告诫他,为免惹祸,少说为妙。
这是千年以来中国人的生存哲学。莫言继承了这样的哲学,实用、好用。在他人生的每一阶段,面对自己需要突破的东西,其采取的方略一以贯之。说明莫言超强的适应环境的生存力、应变力,从而在本质上,也就规定了他是一个比较安分的“良民”。
贾平凹曾在《病相报告·后记》中,说出自己对文学--主要是对小说的看法,认为文学可分主流的、闲适的和分析人性的三类。我们的传统里只有前两类:一者歌颂或揭露批判。歌颂则受人鄙视,批判则后世敬重,尊一声“×圣”。但无论迎合还是叛逆,紧跟政治与潮流的作品,都不可久。这就有了另一类,即性灵化地生存,享受人生,幽思玄想,清心寡欲,作文启人心智,后世称一声“×仙”。第三支的“分析人性”,在国外很发达,国内目前还不成气候。“先锋”作家多所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