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彦夕趿着拖鞋走去玄关,换上一双运动鞋。他要去买一包烟,并不是为了让自己神经麻痹,只是他觉得该给自己找点儿事做。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人来人往,极为热闹。他买了包软中华,很快抽了起来。这是一种拥有着朱红色包装的好烟,光听名字便知道分量。只是他离开这个地方实在太久,国语尚算流利,却是目不识丁,因而看着包装上的两个字时,蓦地生出一丝陌生的悲怆。
临走前,他又买了盒奶油蛋糕,印象里,女孩子对这样的甜品永远缺乏抵抗力。
很好的开端,他对自己笑了笑。
虽然略显生硬。
刚刚打开家门,他便能听到一阵呜呜的哭声自客厅里传来。他立刻掐了烟,趿上拖鞋往里走,拍了拍套着自己T恤的女孩,“哭什么?”
女孩子很快转了过来,T恤很长,一直拖到她的膝盖。她有着一头黑色长发,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她先是冲他欣喜若狂地笑了笑,继而咧开嘴大声地哭了出来。
她又像翠鸟俯冲般,撞到他的怀里,大声哭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了……”
她那样放声大哭,让呆立的柯彦夕终于回过神来。他将她紧紧抱着,一时间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瘦弱的女孩在他的胳膊下不停地喘息,似是抵抗不了他的强力,仿佛他再拥紧一分,她那瘦骨嶙峋的脊背便会咔嗒一声断裂。
他却没放开她,始终在她耳边呢喃,“我不会不要你的,这儿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
柯彦夕开始相信,与母性相对的父性,也是天生具有的品质,否则他如何会对这个女孩产生异常怜惜的情愫,否则他如何会头脑发热地将她带回家中?他是有钱有精力,有一切胡闹的资格,可他并不是这样一个胡闹的人。
也是多年之后,他才理清那一刻的思绪。其实那为她涌起的保护欲,不过只是源自内心深处长久的一份渴望,他厌恶寂寞而急需救赎,偏偏在此刻,有一位如同青草般坚强勃发的人走进了他的生命,依赖他,信任他,视他为唯一。
而那一刻,他并不认同自私所占的比例,相反,他将一切归结于自身天性的驱使。这足以让他的心中燃起星星之火,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赞叹欣喜,在熄灭之前,这火还有好一段时间可以灼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