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巴情书》日记:祈福(1)

二○○八年六月十一日 理塘  曲西家小客厅 晴

现在,也许是因为家里人最近纷纷生病,曲西家今天决定做一次法事。

请来的喇嘛是乡下寺庙的,是曲西家里的亲戚,据说卦算得很准,好像还欠曲西家里一些钱。曲西一家从乡下搬到城里,也不过是六七年前的事。

我看着这个戴着厚厚茶色眼镜、厚厚嘴唇、穿着厚毛衣的喇嘛耐心地把他捏了一个上午的糌粑塔沾上白色的酥油花,整齐地排成一排,最高的塔上还涂上血红的颜色。他把这些奇妙的糌粑塔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放进曲西家的佛堂,整齐地放在佛龛前。

佛堂是曲西家装饰最精美也是最洁净的一间屋子。一面墙上是彩绘精妙的木板,镂空出大小格子,里面放的都是黄绫包裹的经书。四周则高悬唐卡以及各大活佛的照片。曲西的二哥是长青春科尔寺的喇嘛,这里也是他住的地方。这里的门通常是不开的,钥匙牢牢悬在曲西妈妈的腰际。全家的虫草贝母、金银首饰等贵重物品,也都放在这里。曲西的妈妈阿妈拉姆,在一边起劲地擦拭佛前供的小铜碗,这些铜碗,依次排开在四周的墙边,几乎围了小小的佛堂一周,而且全部装满了水。

喇嘛搬来一张茶桌,茫然地看看我。我也茫然地看看他。茶桌上围了一圈装水的铜碗。曲西的妈妈捧来一盆大米,喇嘛捧起大米,堆在桌子中间,塑成一张大手。

曲西在一边不置可否,索然无味地看着,我悄悄走过去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漠然地说:“反正就是避邪求平安吧。”我觉得再问下去,她也不知道,或者觉得不值得说了。

喇嘛还捏了一个神色茫然,瞪着双眼的小人,那小人儿戴着帽子,披了一条哈达,稳坐在盘子里,四周都是青稞粒。他的脚下,放的是几块搓好的糌粑,里面各自揉进了全家每个人刚才从衣服上扯下的一根线。我理解这中的代表的是家中的每一个人。我很想问问那小人究竟象征好人还是恶人,因为我说不出那种表情,是玄远还是懵懂。

而曲西已经去井边提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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