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衬衫,歇了吧您呐。”江总不知如何回答,支应着说:“我是羡慕您啊,趁着现在这三十年退休的这个政策还在,急流勇退,回家享清福,咱是没这命啊,还得继续往下奔啊。”
“得了吧您呐。”老马笑出声来,“咱这一辈子大头兵,一没职位二没地位的,穷耗着干吗啊,占着地方还让人看着不顺眼,这徒弟都当了大官了,哪还有师傅的饭吃呢。”老马撇嘴。
刘权让他弄得不痛快,也没搭茬儿。旁边一个同事接茬儿说:“您这退了以后,光在家里呆着干吗啊?刚五十出头,还不再找一活儿?”
“找什么活儿啊,我还没累够啊。”老马夹了一口菜,“钓鱼,养鸟儿,看电视骂大街,时不常地喝两口,乐子多着呢,我不可难为自己,干活儿为了什么啊?还不是为了老了弄个舒服。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差点憋不住二十九年就退了,哈哈。”老马越说越来劲。这番话他倒是发自内心,而且从他往日的所作所为也一目了然。
“来来来,再干一个,为了咱刘大队长飞黄腾达。”老马又开始挤兑刘权,站起来忽悠。
刘权也没办法,只盼着这个老家伙喝多了自生自灭,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话:“行,那我借我师傅吉言,哥儿几个,干!”
干这杯酒的时候,六个人已经开了第六瓶牛栏山二锅头了,而就在大家仰头灌酒的时候,耳畔间突然听到一阵闷响,待大家低头的时候,发现老马已经仰头摔倒在凳子上了,手中的酒杯随即落地破碎,又发出一声脆响。这下大家可慌了,刘权赶忙跑上去摇晃老马脑袋,扒他眼皮。
“愣着干吗!快打120啊!快!”江总也坐不住了,气不打一处来地喊。
“操!这叫什么事儿啊!哎!”刘权狠狠叹了口气。120急救车呼啸而去,刘权几个都喝了酒只能随后打车。
夜晚的闷热丝毫没有退去之意,反而执拗地包裹着每一寸的空气和土地。急救车刺眼的红蓝灯光像一把匕首一样划破着城市的黑夜,刘权在出租车上百感交集,觉得今天肯定是得罪哪路神仙了,本来一个好好的饭局怎么能弄成这样。而此时此刻,坏了饭局是小,要是老马真在自己的饭局上弄出个三长两短,自己可就真该万劫不复了。操!刘权跳车的念想都有。
道路逐渐畅通,车速开始加快,车窗外的闷热形成了风,却丝毫吹不散人们心中的压抑。在一个小时的抢救之后,老马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唉呦……”老马感到头疼欲裂。
刘权站在急诊室里,百感交集:“马爷,感觉怎么样啊……”大家都注意到刘权叫老马的称谓。
“没事……”老马摆了摆手,“该死卵朝上,哎……真是老了,这才哪到哪啊,就不行了。”老马强忍着坐了起来,却突然感到右侧的腹部一阵剧痛,他用左手用力地抵住那个部位,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涌出,感到窒息。“妈的,这岁数是不行了,年轻的时候喝个一两个玩似的。”老马强努着说。
“过几天正好有个老干部体检,再给他加一个名额,好好查查。”江总背着手对刘权说,说完便大步走出了诊室。